永不去往江湖

        人世间最美的是相守，最凄的是相离，最不该的却是相遇。

        你看，那泉流里的两条鱼儿，本素不相识，一条要去往大海，一条要往上游归乡。溪水断流，两鱼为了活命，不得已跳进了小水坑，却不知是跳进了地狱，在生命的最后濡沫相依，苟延残喘。鱼儿啊，你可知这水坑，是行色匆匆的马车轧下的辙么？

        两条鱼儿的相遇，换来了庄子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姑且当作是鱼儿的挽歌。

        如果生命里的相遇，最后会变成羁绊，把人拉入地狱，在这样的境遇里，如此牵连折磨，倒不如两不相识。

        的确，当眼下的人生被搅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身边旁观者们总会这样那样的叹息，一如庄子的感慨。而子非鱼，怎知鱼儿的悲欢？怎知鱼儿的期望？又怎知车辙里的世界？

        在别人的世界里，你我都是旁观者，我们旁观着所有相遇。

        如果可以，我想去往垓下，在虞美人盛开的地方，唱一个儿女情长，再唱一个来世共踱；如果可以，我想去往九龙墟，在梁山伯守望的冢前，唱一个魂梦相系，再唱一个蝶舞翩然；如果可以，我想去往五典坡，在宝钏苦守的寒窑里，唱一个再见恨晚，再唱一个不悔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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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被命运捉弄，却被历史放进一个个小小的车辙里，我只能以旁观者的姿态，从江湖流传里读出这些，每每忆起，便浮想联翩，或缱绻悱恻，或荡气回肠，或唏嘘不已。然后才知道，原来车辙里的世界，才是全世界。

        我们无法体会他们抛弃江湖，濡沫相依，生死相守。他们也不知道，这一次次的相遇已经搅乱了整个江湖。

        我只能再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去幻想：如果昨天还在，我想去看看车辙里的世界，看看鱼儿是不是还在时光里游弋，问问它们，是不是永不去往江湖？

        人，最不该的是相遇，最不悔的，是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