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傻

有天晚上在外面散步，迎面碰见一个老乡，他跟一个老头儿并排走着，我跟他打招呼，他竟然不理。

也许是我声音不大他没有听见罢了，也许是光线黯淡他没有看清是我，虽然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但我也没有多想。

今天正吃午饭时，又看到那个老乡从门前走过，旁边还跟着那个老头儿。

我多看了一眼，发现老乡瘦了很多，以前他可是个大胖子呀，爱说爱笑，声音洪亮。

现在他不光瘦了，走路姿势也有点怪异，肩膀有点倾斜，很僵硬那种感觉，好像身体不灵活了。

再看他的脸，比以前小了一圈，也没有什么表情，呆呆的，眼神死板。

我感觉很疑惑，就把丫爸拉到门口，指着老乡渐行渐远的背影，说：“你快看看，这个老乡怎么回事，好像变傻了一样？”

原来丫爸是知道的，“他呀，被车撞过了。”

那是几个月前，老乡骑着电单车经过路口时，被一辆汽车撞倒了，人事不省。

好在肇事司机没有逃逸，把他送到医院了，他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医院里住了三个月，出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人虽然变傻变呆了，但是还能走路啊，家里人不放心，老父亲就只能时刻跟着他。

出事之前，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两个正在读书的孩子，还有一对日渐苍老的父母，妻子在工厂上班，领一份微薄的薪水。

想想他们今后的日子，不觉喟然长叹，人生就是这么无常，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遭遇同样车祸的，还有我的舅舅。他也是骑着电动车，被一辆货车撞到的。

舅舅刚过六十岁，出事之前，身板结实，精神饱满。他一个人在老家，种地喂猪，生活充实。

两个表弟，各自在外面安家立业，生儿育女，不要他操半点心。

出事之后，大表弟请假回去了，衣不解带在医院照顾了两个月，算是基本康复了，至少能走路。

但是再回去种田，是不可能了。他反应迟钝，身体虚弱。

这样的情况，再让他独自留在老家，已是不能放心了，表弟只好把他带过这边来了，昨天我一看到舅舅，昔日强壮的汉子，变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老头儿。说话结结巴巴，走路趔趔趄趄。

心里很难受，原本好好的亲人，无端遭遇意外，扰乱了平常的生活，原本他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自由自在的。

一个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的人，突然间离开熟悉的土地，来到陌生的城市里跟儿孙挤住在一起，他纵然不适应，也是无可奈何了。

如果没有意外，舅舅就是到了八十岁，应该也还是硬朗的。大姐的公公，就已经八十了，儿女们谁也阻止不了他在老家种田弄地，每年收获的粮食根本吃不完呢，老家一来人，每次都给我们捎带他种的东西，花生啦，芝麻啦，红薯啦。

而六十岁的舅舅，却要提前过起了老年生活，傻傻呆呆，让人看了心酸。他这还算是好的，至少有儿子可以依靠了。而那个变傻的老乡，儿女未成年，父母已苍老，他能靠谁呢，他的亲人们，又能靠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