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5)
这片湖水,其间的浮光掠影随着撩动者的离去,慢慢重归于沉寂了。色彩中的鲜明唯独一种眼见的冷灰,冷峻到让人感到仿佛是在凝望着一处无底的深渊似的。这种因光影的变化而造成的直观反差,让我不由得不去追溯之前的印象,以此证实这样的感受并非来自想象。而在我刚才的想象里,我一度渴望这经由涵洞流向锦亭村落,顺着沟涧向下汇入晋江的湖水能将我的思念带到温陵城,在经由自来水厂的取水口,进入这座城市的千家万户;每一滴的水里都包含一个讯息,一个可感知的讯号,唯独一个叫夏麸的女子才能解码品尝到。可她懂吗,这会成为累赘还是将成为她人生的一种指引和信念,还是她将自嘲般地一笑带过,过后还对自己有这样的乍想反倒一番嗤之以鼻呢?任何一种可能都可能吧,可我并不想因此便称之为命运,而是叫做遇见。面对着偶然的必然,才会有能力去憧憬。我渴望保有这份憧憬,虽然它本质上更让人难受。就像我现在本来是该蹲下,以防万一的落水,可又是什么让我还是不顾她的劝说,依然是站立在这艘轻舟的前头凭眺着前方的彼岸呢!她要是在速度上加快,我可能就难以如此稳当地站立了。这种因站在船头而感觉到的那种悬空的轻盈,让我一度产生了一种历时久远的感觉,好像我本就离开好些岁月了。这种因站在船头而感到的那种悬空的轻盈,让我一度产生了一种历时久远的感觉,好像我本就离开好些岁月了。那就让这根魔术棒再挥动一下吧;一种色彩亦是一种形态,形形色色的有形事物组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没有边际,唯有起点和终点。而她,那个在我身后掌舵渡我的女子,这样的画面里也是必不可少的人物。此刻随着这样一幅画面的完整,心中一下子产生了一种不快,好像自己又受到了她的压制似的,大概我和她就是那种人们所说的宿敌吧。何苦庸人自扰。不对,这根本不对,这不过是自我搪塞的说词,掩耳盗铃罢了。
“何安,你错了。”
“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错了,大错特错。”
啊?什么跟什么嘛。不理他。给你来个九十度的急转弯那可就精彩咯。让你感到意外的意外,错愕到落水了还无法相信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一个落水的神龛,一个悲剧的诞生,其源不正是因为无神坐镇其间。于是太多人在自己心里供奉起一面旗帜,以此充当理性的基脚,说明自身的先验。至于说到后验,那可更是纷呈咯,分门别类,各自精彩。尼采可不是抱着一辆马车前的一匹马儿痛哭。保险丝说断就断,可也总得接上啊。我渡得了你的身,至于心,祝你早日遇上那位有缘人啊。所以现在是不能再跟他哪怕对上半句话的,要不然就真成那匹马了。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干嘛蹭我。黏糊糊的鼻涕,咸滴滴的泪水往人家的脸上直淌。马儿这时无不惊惶地嘶鸣乱蹦起来。而他,面对着马驹的惊恐不定,停止了痛哭流涕,松开了紧紧抱住的双手,目光凝视着眼前的那双惶惑眼睛,哽咽地说道,我是你的兄弟啊。呵呵……
天暗得越来越快了。快到岸了。想起对它的驾驭,都感到像是在阅读历史事件般了。在过几个小时将是一号。这个假期过得真快,其实是什么都感觉好快,甚至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呢。与魏伊一见面就打得火热,然后是小雨。紧接着还感觉到那种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的悸动,仿佛像是目睹见证了什么惊天大事。可回过头想想,又不无感慨起一个柿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呢。还有这位现代式的尼采大师,真是不疯魔不成活。程蝶衣可不就是这样入了化境。一个事实是现代艺术起兴于西方,因而留学归国而后的各家们总是感到,现代艺术之于传统艺术似乎真的是很难调和。而国学的大家们则站出来,不管是揶揄或是义愤填膺,总之就是对传承的一种维护和确定。这样乱糟糟的场面历经了这么多个世纪,到现在还是太多太多。这是不是就是那位潜心修行的作画者所自我否定所说的生动。印象派的画作时常脱离了生动,而是一种本能直观。既然如此,这样的直观当然可能显得模糊。随着油门的一再减弱,小船缓缓地靠向了岸,发出一声轻声的嘭的声响,船身触碰到了岸边用以固住它的缆绳的岩石。那个非得站着的人也随之一阵摆动,最后只得一个凭空而跳,直接站在了岩石上。我熄了火,几步来到船首,拿起缆绳准备固定在桩上。耳朵现在已能清楚地听到坝上的说话声,声音里仿佛看到他不时站立住往湖的方向在瞧。你不用再上来,我帮你拿过来啊,我见他还要上船连忙说道。劳驾何姑娘了,他说着就地站住,语气让我听得感到是在戏弄。此刻我根本顾不得他,弯腰将绳索缠绕在柱上打了个活结,马上又踅回去拿他的家什。我弯腰拿起钓具便转向一旁,右手伸手抓起看似装有三分之一水的水桶提梁提起掂了掂。这时跟着水的一阵激烈摆荡,两条鱼儿也一阵地摆尾起来。现在,两只手里提着的重量是一轻一重,以往的经验使得我对待这种情况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保持着步态的平衡,几步走到靠近他的岸边。给,接住。我示意道,将渔具递过去。水桶也一起啊,他说着靠了过来弯下身,我连忙提高手势让他接去。
“太感谢何姑娘了。”
“不用客气。”
何安拍了拍手,一个跨步上到船头,跟着走上岸来。她是说不用客气的,那就应该相信她是懂得这并不仅仅是在表示感谢,还有一层暗示的成分,惺惺相惜的人才懂的。好比天上的月亮,地球上的光亮,相映成辉,也只有彼此才会明白这份诗意。地球说,没有你的夜是一片漆黑。月亮一听一下子不觉羞赧起来,喃喃细语说道,有了你我才感到自己的光在发亮。这样一想,他感到自己心里宽了不少,胆子也大了,目光望向她的倩影,继而以自己擅长的说唱铿锵有力朗朗叙道,当我的月亮吧,照耀我每一个没有阳光的夜晚。一起去过小日子,盖所不大的房子,种上几亩地,养上两三头牛,一窝鸡,三两只鹅,十来只的番鸭,再生他个一窝的兔崽子和小妮子呦。这时的她神色越发严肃起来,但又像是在若有所思似的,她扭头,发现他的目光正对着她,于是迎着这双眼睛说道,“干吗。”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你不是我的情郎,不应再痴念,不要再纠结,我们各自一方,各奔前程,才是最最得当的哦。
“怎么没想到啊,我们可以找阿婆买只鸭来烤烤的。”
“烤鸭?那么多东西了,吃不完的。再说,我们烤的鸭还会是烤鸭吗?”
“这么多人一只鸭子根本算不上什么,可不要小看群众的力量,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
“你这是太高估大伙的食量了。不过咯,买单的总该更有话语权。呵呵,但愿你是对的。”
她的这最后一句话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他想,还不到摊牌的时候。再给她次机会,让她好好掂量下后果。我既然已经把话暗自点拨,她也似乎懂了,那后面的就不要怪我了。可我在想什么啊,顾忌这那干嘛啊。这真是让人恼火。你可不要让我太难过,否则我……他感到心中的那把怒火在越烧越旺。他为了分散那份怨愤,不禁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三三两两围着母鸡打转的雏儿们。它可真是憨态可掬。多子多孙,同时也多灾多难。天主是仁慈和公平的。你的这一世是在赎上一世的罪。而我,我是来救你的,你反倒是倒打一耙。啊,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啊。瞧瞧吧,我刚把她拉出火海,她却还要往那处刀山上走。她爱谁不行,非得是那个跛脚的他。不得已就只能……了,他为自己产生这样一个念头而感到一种万念俱灰。我还能说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呢?如若不然,又当何如呢?李隆基面对着即将支离破碎的山河同样不禁自问,他不忍,又太爱。想想,这样的好日子才过几年。安禄山你乱个什么乱啊。
陛下,我是被逼的,我不起兵则必掉脑袋。您就不该任用杨国忠。这个市井无赖,凭着贵妃一跃登上龙门。可他会什么呢,他什么都不是啊,不过是个小人和佞臣。杀他,我则退兵,否则我将兵分三路直捣长安。
哼,好大的口气。那就试试咯。
这一试至此盛世便不在。尹子琦率领十八万大军久攻不下睢阳便索性将其团团围住,攻不下你就切断你的粮草跟你耗。这一耗一下就是十个月。代价是沉痛的,留下了史书上极不光彩的一笔。一座几万人的城池到最后被破城而入,却发现城中早已是一片荒芜,人呢?尹子琦都不禁好奇地质问起被生擒的守将张巡。这段坡道,还有几步就到头了。再次走上来就不是现在这种归来的感觉了。一条陌生的路也只有在走第一次的时候才会有。其间的那种感受也唯独当时当刻才是最深刻的。刚还在我前头的她,现在已和她们又是有说有笑。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是被调侃。面对着这个提前预设,我反倒渐渐有些释然了。两条吗,真多啊。是啊,金贵着呢。所以准备怎么伺候它们呢?先灌醉招走它们的魂魄,接着去除内脏再来个全身按摩,紧接着挤上葱姜汁继续搓揉几分钟,然后静置入味。好了啊,我们现在准备起锅烧油,还是老样子啊,凉油热锅。下锅咯。这时要注意了,差不多金黄就要翻面,否则要糊。哇,这香味,扑鼻而来啊。这香味引得眉开眼笑的魏伊不由地频频投来回眸,真香啊,一定是很美味。一旁的田小雨眼馋地补充说道,淋点柠檬汁味道就更绝啦。
这就绝啦,那你们是没吃到真正绝的。应该是淋上天下第一汁才是真正绝绝味哩,他显得得意地应和她们道。
天下第一汁?田小雨质疑道。魏伊跟着追问,是什么呢?面对她们的追问,他满目春风,一字一顿抑扬顿挫说道,安,梅,汁。而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自己还有这样殊荣的一天,获得天下第一的美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我,天下第一。面对荣获如此意外的赞誉,她感到心中的那股心情即将飞腾。热气腾腾的安梅汁,人人爱,人人赞。可他,那个死相咋还不来。人家的心都快凉了。她由于担心自己过热而蒸发得太快,于是来到户外的小雨下。紧闭着双眼迎接着滴滴答答的小雨,她感到自己仿佛偎依在他的怀里,徐徐的余韵,袅袅的青丝,你在,就好。她不禁伸出双手来拥抱,他却是不在。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渐渐惆怅起来,于是睁开眼来昂起头眺望向天空。洁白的玉颈,漆黑的夜空,今晚又是这样乌云密布。一声远远的雷鸣声突然从她身后传来,她被这不寻常的声响一吓,连忙转身看去。什么都没有。她刚把头转过,身后随即又传来一声雷鸣般的轰鸣。不,没有闪电,这是假象。这是……难道是……
自开天辟地以来,雷电便犹如是孪生的一对,你来我往,无不被世人赞誉最佳拍档。可是今夜……我仿佛就是个屁,被放了就放了。所以咯,干嘛非得先耀一耀世人的眼。真是欺人太甚,想当年我与他沅神可是义结金兰。可如今,他却像是发了情的大水般,愣是说要烽火狼烟。这诸侯可是随便戏得。天苍苍地茫茫,我的衷肠,上可表天公,下可垂人间。咳,你们啊,不要不在意这有雷没电的天象啊。他沅神是在自欺,而我不能让他这样沉沦下去。趁着这漆黑的夜色,我来了,像阵风般的来了,也带来了几声无奈的随身响。而她这是在干吗呢,就这样站在雨中。
姑娘……姑娘。
这话着实惊吓到了她,她感到自己的心要提到嗓子眼了。难道是……这世道,难道……魑魅魍魉?请你不要再靠过来。她这时感到洒在头上的雨水似乎瞬间停了,她不禁一个抬头。是一把伞。这一幕一下温暖了她的心。她赶忙回过头去查看个究竟。原来是个未曾谋面的他。是人吗?面对那张俊朗的脸,她又担心了起来,但并不再感到惊惧。他感到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子似乎满目愁容,这让他不由动了怜香惜玉的念头。他的脑海瞬间又浮现出一句警觉的俗语,男子皆好色,男神亦不例外。但,我是雷神,我——我还得去收拾沅神。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一方秋风落叶,一方碧海生平,好似一帘幽梦。一个梦,不真实,她看着他的脸庞想到。那眼神是这样的冷峻,像是在洞悉着人世间。可他真实吗,就好比方才的雷鸣,可曾真实发生。不,假象,假象。弹指间,一切就像烟尘,弥漫,也终将渐渐消散。这样的否定给了她力量,她伸出手去,慢慢接近他的脸颊。面容的肌理,那样的触感,真实。她感到自己的心慌了,连连后退,雨珠重又轻轻地落在她的头上。你是?
我是……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你就叫我雷吧,这伞你先拿着。
他将伞交到了她的手里,随即一个腾空不见踪影。她不过是机械地握住他交到手里的伞,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却是一瞬间不见了。这让她不禁愕然,连连四下张望,发现确实不见了才疑惑般地嗫嚅道,雷?错觉吗?手中的伞在,那就不是错觉。她渐渐迈开步伐,边走边频频回眸,慢慢向着廊内走去。这时,府内的杂役张扬双手握着一把大的韭菜小跑着从一屋里出来,没一会就匆匆拐进另一屋里,边跑还边高声说道,“来啦来啦,又来活让你们切啦。”这个声音远远地传到她的耳际,她听得不禁感到讨厌,恹恹地察觉到那份心情就这样被打断了。真是个大嗓门咧,她怨愤道,脚步越走越快。她们在哪呢,我要赶紧告诉她们刚才的奇遇。她这时一个不经意的瞟向手臂,才赫然发现伞居然还撑着,一下子不由得被自己这样的举动给逗笑了,呵呵,怎么都忘了。她赶紧将它收起,拿在手上。怎么把它还给人家呢?可他是……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是人还是……不,不会的。这样极力的否定她自己都感到费解了。那时还真是害怕呢。想想……原来是……也真是的。她们人呢?她边走边四下睃巡,在经过厨房门前时赶忙探头进去瞧了瞧。只见厨子何亮在生着火,而她们在旁边的案板上正捣鼓什么。这火可是真难点着啊。弄得灰头土脸的他不免懊恼,抬头一个四下张望像是要寻找什么,发现我正在走来便没好声地说道,“赶紧赶紧,就等你来了。”
“不要这样轻易让我感动,我不过是无足轻重的。”
“没你不行。你跟阿婆聊得来,你去找她讨些碎屑或者纸屑啊,不然这火生起不来了。”
他欣然应允了下来,顾不得其他驾起筋斗云,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火焰山的隘口。只见漫山的火焰,连绵不绝,恰似一片海洋一般。这样一片火海却俨然自成一体,与它周边的翠绿山色显得格格不入,来到此处亲眼目睹的人无不感慨万千,啧啧称奇。可他哪里顾得上感慨和游览,一溜烟的功夫又来到火焰山旁的另一座矮矮山腰处,最后径直走到一处僻静但门前还算开阔的房舍前才止步,他高声喊道,铁扇公主你在吗?没有任何的回应。正当他准备再次叫唤,门徐徐地向两旁动了,出现了一位老奶奶。要干嘛啊,她问道。而他因为话头被抢了先而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满脸笑容地赶紧说道,我是为借火而来。她听到这话一下子警觉起来,这不会又是那只猴子的把戏吧。这会牛魔王又不在啊,打是打不过的了,随机应变吧。漫山的三昧真火随你去取,她故意漫不经心说道,说完就准备关上大门。他见势赶忙说道,我不借那个火,而是您柴房的柴火。她听完不禁揶揄,不借芭蕉扇吗?他一听就明白了,回应不借,只借柴火。他并不是那泼猴,她几分把握地对自己说道。她跟着就赶忙问明原由。
“那把碳拿到煤炉上烧红啊,一会就红了。”
“对哦,我去拿来。谢谢阿婆。”
说完我便赶紧踅回。前方的田小雨这时抬头瞧向我的方向,远远地,与我的目光相视一眼,跟着重新扭过头去。她是在看我还是我的身后呢?在更远处的坝上一头,只见田雷和田沅二人蹲在第一个帐篷旁,不知正捣鼓着什么。郑杰又在哪呢?我不禁前朝后各处看去,根本不见他的身影。走吧,把这些炭搬到屋里的煤炉里去烧红,红了在拿来,我边走近他边说道。
“全部吗?”
“这木炭一根能燃挺久,我看先烧个十几根就够了。对了,郑杰人去哪了呢?”
“刚才还看到人,现在,问问魏伊她们吧?来吧,一人一边抬进去。”
“应该拿得动吧?”
“衣服啊老兄,我也知道可以啊,再说怎么拿回来呢?要不你再去找阿婆借个畚斗之类的来装呢?”
“你们干吗?”
一听到他的问询,他们便好像又看到了希望,于是纷纷恳切地说道,还请张将军一定要将它收下啊,这不过是大家凑合的一点微薄心意。
“我还以为是怎么了,那就搬啊。”
他说完便径自策马扬鞭而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远的他被阳光照耀着,金光闪闪。
“呵呵,行啊,来吧。”
“来,走起。”
我们各自提起了纸箱的一边,向着屋子走去。只见郑杰神情从容地捧着一个不大的泡沫箱从屋子里快步走出来,向着我们迎面走来。见着他这般模样,我不由得会心一笑。
“都好啦?”
“是啊,开这些生蚝可真是太费劲了。刚好屋子厨房外有水槽,方便清洗啊。”
“厨房在里侧吗?”
“对,走进去。你们搬炭去哪呢,要去屋后烤吗?”
“去让它们一个个发光发亮。”
“罪过啊,我居然现在才知道自己成了帮凶。”
为了赎罪,他毅然决定徒步走到圣城耶路撒冷。而他,同样意志坚定,一路相随,一路为他保驾护航,也是为了自己平生所犯的罪愆而甘愿走上这条朝圣之路。
“祝你们好运。”
也同样祝你……送上什么祝福啊?你突然感到语塞。平安?好运?发财?喜结良缘?你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望向四下,看着眼前的人和景物,最后只是对着他默然一笑。那些祝语都太过于俗套,根本说不出口。你们跟着各自朝反方向走去。你刚走出一段距离就放慢了脚步,不能这样,我应该也要将送上祝福。你于是连忙转身小跑追向前方的郑杰,边跑边喊他的名字。前方的他听见了这熟悉的叫喊声不由停下脚步一个回头,说道,怎么了呢,跟着转过身去,目光不解地看向正在接近的身影。
“帮我把那两条鱼处理下啊,在烤架旁的水桶里。”
这是能送上的最美好祝福了。鱼不是一条,是两条,还是一雌一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此鱼非彼鱼,而是罗非,出自大洋彼岸的非洲大陆。它们一来到亚洲就感到仿佛来到了天堂,一一不再得一,而是一窝,简称N次方。他为自己能得到这样的祝福而感动得一再泪眼婆娑,心想,伊的N次方是一,而伊杰的数学公式是:N次方的一加未知数的杰。但是现在……他感到自己心潮已起伏得不能自已,我得到了一个确定数,鱼二。鱼二即鱼儿,亦即N次方。那么现在伊杰即是伊加杰的括号的N次方,这是确定无疑的。
“可以啊,没问题。”
没有问题的问题是刚才根本没有想到问题的问题。问题是……它们没问题,问题的问题在于感到问题的无所适从。如鱼得水。我缺少的是一位为我指点迷津的有缘人,这样就不会是这样悬而未决。而有问题要转变成为没问题,首先最好让它成为谜题。谜一般的进阶演化,自然就寄希望于时间咯。严丝合缝的生蚝刚开始不也是一度一筹莫展,却在一把小锥子的助力下,最终将它们一一拿下。先把水倒了吧,事情不都得从动手开始。在提到水槽那边去处理和清洗。动手。
哗……
“都好啦?”
“是啊,先放这边上了。我去处理下单聿钓上来的鱼。”
“阿杰,把它们偷偷放了吧。”
“没错。郑杰,那就是两条未成年的罗非,你还真跟他起哄。他刚还异想天开想烤鸭呢,呵呵。”
“郑哥哥,迷途知返!”
“我说,呵呵……你们——再说我还不知道大小呢,我先去看看再说啊。”
“我们可都看着你。”
“我相信你。”
一的最后一句犹然在耳,即便知道这只不过是她们对单聿的调侃,而非就是什么放与不放。可话说回来,这个头还未成年吗?对于单聿这样的新手,能钓上来这样两条也就算是没白费功夫了 。走起咯你们。我提起桶,瞧了一眼它们便不再多加理会,径直朝房子走去。
冬至一过白昼就重新渐长了,上礼拜的这会可是已经暝色四合。走外面看看。我在门前走向左边,沿着房檐走去。我一走到房子后头便见张扬依然还在水槽前洗着菜,而房门前站着单聿的身影,背着我,他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不禁扭头一看,这么快就好啦,说着转过身来,满目露出喜悦之色。
“实力不允许啊。”
“桶里装着什么吗?”
“门前那位下午钓的大鱼!”
“我还以为已经好了。”
“它们还在为生存权而斗争,所以我只得把这件事情先交由时间来定夺了。”
“所以?”
“没有什么所以。拿把剪刀或者菜刀来啊。”
“行啊,我去找。 ”
单聿说完便转身走了进去。四周明显暗淡下来了,一片朦朦胧胧的。我感到我似乎就是一步就走到了张扬的一旁,然后面对他好奇的疑惑,我更是戏谑的口吻好奇地反问。鱼是不多,那么就拿它的大小说事吧。而他看着我这般模样,很难说就猜不出来我的意图。博君一笑又何来关于什么大小或是多少呢,只要单聿觉得有所得那就行了。何况他也是个新手啊,今天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张扬这时不觉笑了笑,手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下来,要不你把洗好的先拿去给你的女朋友吧,他说着把洗好的青瓜放进一旁的塑料盆,跟着拿起盆子递向另一边的我,那神情俨然容不得我有半分的推搪和质疑,不是吗。你会让我被打的,我不免一笑跟着说道。
我刚一走进来便是四下打量,而能让我关注的重点即是以往我所认为的它可能会在那里。九十年代姜文主演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城市的概念是相同的,会有公园,草坪,高楼大厦,电影院,咖啡屋,酒吧,菜市场,商店,药店,说到这些熟悉得在熟悉不过的事物时,同时代的人当然是都清楚的,可为什么还是会每到一座城市便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呢?灶台,案板,多层用的置物阁子,碗橱柜,土灶,煤炉,米缸,水缸,墙壁上盯着的铁钉,还有挂在上面的塑料袋,还有什么呢?目光跟着又是一番睃巡,以确定它们大概的位置所在。一把菜刀、剪刀还能放哪呢?没看到啊,问下阿婆吧,前面的何亮见状说道。我不由得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他的方向还有身后。不用看,没有啊,他对着我说完就将目光重新投向煤炉上的木炭,用火钳夹下烧红的又放上新的。阿婆又去哪了呢?我不甘心又来到置物架前,仔细打量,跟着蹲下身子双手翻看任何可疑的地方。越是急就越是让你看不见。让你感到它被什么东西障目了似的,可或许越是不起眼,越是平常的就更应该注意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要郑杰杀鱼则得有把利器。在哪呢?
事件结束的时间是零零七年最后一天的夜间。
这一夜,郑氏侠士与罗非兄弟鏖战于东升山湾,最后智取险胜。可打赢了的他却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反倒忧郁起来,油然而生一种孤寂之感,就仿佛你时时刻刻惦念着爬上一座不可及的峰巅,有一天真的做到了,却反倒感到生无可恋了。这时的他由于极度渴望得到精神上的慰藉,于是凭着下意识骑上对方的马匹,迎着月色匆匆向着来时的山路奔去(史书上并未记载其最终去向,坊间野史倒有两说,一说是去温陵城中一处寺庙剃发出家,而后隐姓埋名于山林某处寺院了。还有一说是其在那恍惚刹那间,忽地眼前出现了一位俊美女子的身影,眼见此女子渐行渐远便一路追随而去,至此四海为家)。事件中的罗非兄弟原名田雷和田沅,皆丰州府人士,且年纪相当,早年因为家境贫寒,一出孩童便先后被家人送去丰州府上同一户大户人家的铺上做事学艺。至于二人为何出道,自今还是未能有确凿的盖棺定论之说。有一种较得学者们认同的看法是,因为学艺时期常年受到欺压和看不到未来的出路,二人一合计,又感到彼此志同道合,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抄了当家的铺子,从此走上莽莽群山。自此常年游荡于官道密莽,设卡埋伏劫富济贫,经过七年的时间,逐渐成为丰州府一带枭雄,甚而官府对其更是忌惮七分。紧接着二人趁着势头,依九日山为据点,以武为号,建立武宗。又因二人皆洪武有力,并且高头大马,特点是还特黑,在一次与官府对阵中被一位单姓的捕头骂道,不过是一群罗非小儿,于是以罗非指代其二人的叫法便渐渐传了开来。可到底何为罗非,而单姓捕头已是历史人物,又没留得任何著作典籍,至今依是一桩无头公案。言归正传,武宗的名号打响了后,罗非兄弟又是跟温陵的各门各派明争暗斗,一番腥风血雨,历时三载,最后拔得头筹。但即便这样,二人还是感到温陵毕竟有限,遂有意扩张势力范围。经过两年的运筹帷幄,二人最终与芗城青山宗头目张扬何亮二公、鹭岛子城山何安田雨两位掌门一同歃血为盟,义结金兰,自此势力可谓遍及闽越南部金三角。
《丰州府志》及《温陵府志》对此事件的命名因为时间是零零七年,而此次事件对丰州府及温陵府后世又可谓是开河,便书名开观及首观。后经几朝补缀,而丰州府后又并入温陵府,故自明朝起,史家们便一统前朝学说命为东开史观。话说南唐留从效扩建温陵城,亦是遵循旧仪,亲临东升拜谒郑山公,亲笔书下观瞻二字,并将其凿刻于郑山公庙一侧一块天然岩壁之上。南宋朱熹游历温陵,慕名下榻九日山,多次来到锦亭东升瞻仰各先人留下之真迹,听闻奇人异事,不禁感慨山陵独温。稗史更是有一说,清源山下老子一像实则后人为纪念郑山公之义事,便在山下另行塑像修观,只是几经朝代战火,又一再遭补缀,最后坊间见其面像更似老子便以讹传讹,使其愈加扑朔迷离。
此次事件的开始还得从这一日的傍晚说起,一位自称魏氏的少年郎因为一个机缘巧合来到了东升山湾,流连于山色之美,使得眼见天色暗淡下来,便也索性系马各处捡拾柴火准备就此将就一宿。说起这位魏姓公子,那可真是俊俏,简直可与任何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媲美。而东升山湾因酷似一道天堑,闽越语因此也叫梯魁,又因山泉流经山道一处向下完全悬空的巨石,远远看去恰似一扇门户,附近山民因此又称此山石门。唐高祖武德年间,温陵复州,首任刺史沿袭温陵古礼,来到东升山湾郑山公庙礼拜,行进途中见此洞亭果真浑然天成,不禁当即命人取来笔与墨,一旁石壁上一番运筹挥毫,留得石亭二字。由此一故,东升山湾在部分唐书典籍上又被称之石亭山。北宋仁宗天圣年间,一未留名隐士云游途径,见此山色清泉之幽美俊逸不禁顿觉心旷神怡,当即有感书下五言诗作《亭》一首:亭亭不胜收,美美半山坡;远望泉经处,似是流云驻。此点睛一驻,真是自此便是常有哪方的文人侠士慕名来驻。可零零七年的东升山湾,山是山,人是人,所谓人杰地灵那也是先得有人名垂后史而后方得显灵。
这魏少年正捡拾柴火之际,忽地听闻山林里似乎有人马声响,不觉起了疑惑。什么人呢?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马匹,于是连忙转身奔向马儿处。他刚一来到,便见六名骑在马上的人正围着自己的坐骑打量,使得被困其中的马儿不觉惊惧起来。你们干吗,他不觉生起怒来当即呼斥道。那可是我心爱的小马驹,他们居然这样无礼。而他们一看到此马的主人居然是这般眉清目秀,不觉纷纷大笑起来。原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哈哈……,其中一个高头大马并面相特黑的说道。他们跟着起哄,骑着马儿慢悠悠向他围来。他感到有些慌乱了,但还是强作镇定,你们不要太嚣张了。
呦,怎么个嚣张了呢?其中挽着头发的女头目说道。
姐姐,将他绑上山去做夫婿啊,哈哈……,另一位看似更年轻的少女提议道。
她的这一提议不由惹怒了余下四男,油然感到这真是一个天大的侮辱,于是纷纷吼道要跟他一决高下。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只见一个人影忽地从茫茫山林中冲出,但见他骑着一头高头猛虎。那迅猛坐骑刚一站定便是一声吼,嗷呜。这一声吼叫吓得在场七人纷纷怔住,一下子不知所措。
骑,骑上的,报上名来。另一个高头大马面相黑乎乎的强作镇定吼道。
只见他紧蹙着眉头神态凛然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郑山公。
听他一说,魏姓少年不觉心想,真是个空有武艺的傻乎乎,嗳。这一声轻声感叹却被一旁挽发的女头目发现,于是恶狠狠说道,你在嘲讽?听她这一说,众人的目光不禁先是投向她,紧跟着她的目光又转向他。但见他此时反倒显得不慌不忙,拍了拍手,从众人中走上前去,靠近猛虎,然后扭头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跟着回头又是一个前进,将手放在它的前额上一阵轻抚,而那猛兽竟丝毫不见反抗,眯着眼任由他去抚摸。他这时住手,从容不迫面朝刚才六人,然后颇有几分挑衅地说道,还敢小看人吗?
他们顿时感到错愕,随之不由得在心里盘算起来。他们是一伙的吗?难道这是个圈套?难道我们的行踪已被官府提前知晓?难道是我们中有内鬼?还是这山的四周已被包围起来了?我们又何曾干过什么滥杀无辜,却让我们几人注定殒命于此,这不能够!此时的田沅感到一股无形的悲愤涌上心来,他目光如炬地瞧向何安的方向,心想,能死在一起也算圆满了。而此时的田雷却道是虽感到无措,但还算沉着,瞧了瞧四下山色,又见天色渐暗,心想,一线生机还是有的。张扬则渐渐地靠近了田雨,踢了踢她的马鞍,对她又努了努嘴。她下意识地朝他指向的方位瞧去,却感到并没有什么异样。她回头望了望他,而他抓住这个时机轻声说道,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做我的娘子吧。她一听他这样说便不再应和,不置可否,目光径自重新锁定前方的二人。而他这最后一句由于说得重了些,被一旁的何亮听得,让他一下子油然感到即便是此刻身死也是两茫茫,仿佛前不见去路,后又不见来时路,怎么办呢?可兄弟一场,他既然先了只能是忍了去了。今天这游山玩水游得真有意思啊。
可他在想什么呢?魏少年郎心想。也不见得半点动静,俨然一尊泥像。他这时不免回头瞧上他一眼,而他经他这一眼,但见满脸肃穆说道,还嫌闹得不够吗?这话一出不由让他感到恼火,什么叫不够!他们更是感到不着边际,但心里算是有普了,一伙的。惹了不该惹的人了。他娘的,六个对一个半还打不过吗!想当年面对着几千人马也没有今天这般踟蹰不前啊,难道是因为年纪渐长反倒不如前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怎么办呢?
人的一生似乎就是环环相扣的事件组成,一件紧跟着另一件出现,影响着每一个脚步的下一步。因果。问句中的如果,接着便是那么。云何为因缘法?谓此有故彼有,谓缘无明行,缘行识,乃至如是如是,纯大苦聚集。在公元前六到五世纪间,毕达哥拉斯学派和赫拉克利特学派认识到寻求万物的本原是条死胡同,根本无法解释自然现象背后带有规律性的东西。克里普克对康德批评道,先验性是与认识论相关的性质,而必然性是与形而上学相关,两者不应混为一谈。启明星是长庚星。地球是绿色星球。零零七年的单姓捕头在一个世纪后是以一只猴子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个地方叫天竺,有条发源于纳西克的河流叫哥达瓦里河。那时河的边上有的是茂密树林,其间有座庙,庙里有个僧侣叫龙树①。而它是降生在这座庙里的,并且后来被他所收养,也因受他熏染而渐渐感受到了一丝尚存的精神气息。我是谁?他某天在内心自问道。他感到自己内心中有股深沉的气息在蠕动,可却似乎被什么强有力的压制着。周而复始,在公元七世纪终于出现了转机。这次的他降生在大唐洛阳陈姓小户人家,起名祎,十三岁上便因机缘而出了家,二十一岁受具足戒,法号玄奘。二十七岁上,他毅然踏上西行求法的旅程,他为他所求而踏上求解之路,开创法相唯识宗。待到八世纪,这时的他是有得选择的,他想了想,那就做条毛毛虫吧。一个世纪一次机会,你确定吗?他淡然答道,世间的一切是不可穷尽的。恰在这一日,温陵刮起了一阵不寻常的南风。时值四月,山间处处是绿野芳踪。浩浩荡荡的南风刮了一个早上后,中午时分便是阴云密布,到了下午更是电闪雷鸣,接着便下起了雨来。于一座山间,一处巉岩的一棵白杏花枝杈处,一个虫卵先是轻微的颤动,接着渐渐地产生了一条裂缝,不多时缝隙扩大,里头蠕动的虫子用力顶破了头上的卵壳,跟着爬了出来。只见它爬得极慢,左顾右盼,随着枝茎来到一处叶子上,伴随着本能的复苏,它随即啃食起叶子的边缘。吃饱了的它满足地停留在叶子上,睡意沉沉,不消多时真的瞌睡了起来。这时的它本无所谓思,也本无所谓想,精神是不可能的,而本性长存。梦是什么呢?没有了一切思维的状态是什么样子呢?饿了吃,困了睡,有了危险就逃,凭着嗅觉,视觉,还有以往经验的知觉。那么我现在是什么状态呢?你又是谁呢?一阵山风袭来,它被震醒了,醒来的它发现自己在下坠,根本无力招架,一直下坠,下坠,最后掉到了山下一株金樱子的叶片上。大难不死的它待到发现没了危险,于是又感到饿了,它像往常那般嗅着爬着来到叶子边锯,动嘴啃食了起来。苦,难以下咽的苦,它旋即把吃的吐掉,停了下来。它紧接着不死心地在这株植物上到处尝试,却发现结果一样。可肚子饿了就会饥饿难耐啊。它于是狠下心来,重新啃食起叶子,强忍着咽下,不消多时肚子可谓翻江倒海。不是难受,而是感到自己要死了一般。它冷不丁从上面掉了下来,但还尚存一丝力气,它爬呀爬呀,肚子也渐渐不再难受了。它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这时的肠子一阵蠕动,发生了他出生起的第一次排泄,拉得那样肝肠寸断,那种火辣和难受,感觉是被什么点着了一样。火退了,身子轻了,肚子又饿了。本能驱使着它靠着自己的嗅觉和本性向前进,爬呀,爬呀,渐渐向一株不知名的植物爬去。于是它又干起了老本行,吃。吃呀,吃呀,时间就这样渐渐过去。它感到自己变,爬行变得僵硬,好像什么在悄悄进行着。某一日,当它醒来后,它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了。没有什么惊惧,甚至是所谓的情感。就是无法动弹,身子到处都在变得僵硬,僵硬。我是谁呢?没有了它了,而是它,在一日午后的一声惊雷中醒来。它颤巍巍地本想爬,却发现马上掉了下来,这时的本能驱使下它却感到两边的肌肉张开了,下降的速度慢了,它跟着用力一阵扑扇,奇迹。自由自在。它于是来到了一株花卉上,停留其上稍事休憩。一个少女出现了,见着了它便高声急呼什么,可它根本不在乎,或者说是瞌睡了。她静静地来到它的一旁,看着它那美丽的双翅不禁两眼放出异样神采,好美啊。她爱怜地不禁要伸手去抚摸,却一下子是惊醒了它。它马上振翅飞翔,待到稍远才停留下来观察。它看到了她,它并不懂得什么漂亮或是美丽,只不过看到她指着它正对着不远的另一人大叫,而那人反倒对她喊道,夏麸你过来我这边。无所谓字,词,句,段,章,书,一切都毫无意义,活下去是本意。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它天天来到这株花旁,而她也天天来到,好像是默契。见闻得久了便留下印象,它渐渐感到它的休憩时分也总是若隐若现她的形影。什么在变呢?没有,一切照旧,只有身体在继续演化,走向它的另一个起点。时间来到了九世纪,十世纪,十一世纪……一直到十七世纪。那么这一世呢?他不假思索答道,做名女子。真有相思成疾一说吗?明朝万历四十年间,浙江嘉兴一户杨姓人家生得一女子,取名爱,由于家贫,孩提时便被掠卖到青楼,几经易手入归家院。其时当红名妓徐佛家见其长相不俗而聪慧伶俐便纳入为婢,受其教导和熏陶,博览群书,渐次展露才气,所赋诗文达练韵雅,且作得一手白描花卉,可谓雅秀绝群。某日其读到辛弃疾《贺新郎》,其中一句尤为爱不释手,便取其中一二,自号如是②。一日,如是看着典籍不禁起了睡意,遂渐渐双目涣散迷离,不多时真就睡去。只是这次睡得不深,没多时她便醒来,心中却油然而生不觉怅然若失,又见窗外柳絮飘飘便随性赋道: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她被自己的这种无名心绪惹得不禁一笑,随后叹道,要他来,来得吗。她其实心知肚明,来不了了,一切为时晚矣。万历一过便是崇祯,他倒也算是兢兢业业,可太多的人终归是敌不过自己,他败就败在生性多疑。自此,明去清起,而如是只道是一介女子也总念想匡扶根基。奈何奈何兮,时不利兮。而他呢?十八世纪的世界开始风起云涌,世界在变而你想不变,那就只能是被他人逼着变咯。这一世呢?他这次想了想,做一棵松吧。十八世纪的一棵松树,待到十九世纪才不过青年,可时间却是已过世纪。那么?他不觉一笑,顿了顿后说道,再让我静思一阵吧。真的能静吗?百岁之后的他是根本无法安静的了,不是总有人在树下聒噪便是有人惦记起了它来,总想着把它砍倒做了家具薪柴。二十世纪初的温陵城不大,清源山亦是默默无闻,可山上的这棵百年红松却太惹人在意。这个世纪不过才过三十几载,它却越发感到生命即将来到尽头。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无时无刻不笼罩在它心上,天气再晴朗,风再和熙,它也是依旧感到灰暗。我是谁呢?为何在我即将逝去的年上反倒这般的忧愁。我见过蝴蝶、鸟兽、飞蛾和虫子,不计其数的女子、男子、僧侣、军人,可为什么还是感到一丝淡淡的怅然。我是在等待谁的出现吗?如果是,这一切还可能吗?它只见这日的天象极为诡异,终日阴阴沉沉,不见一丝风儿拂过。它感到似乎什么要发生。可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你是知道的啊。天下起了雨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连下了一个夜晚。隔天清晨才刚刚破晓,它渐渐发现山路上断断续续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即便是它的膝下,亦是有着男女老少。他们是?发生了什么呢?它渐渐明白了,是自己的感觉迟钝了。真的要走了。而……可能吧,那就带着问题去到下一世去解决,如果它有。有吗?那么……?这一世让我做个男人吧。
由于他的宣讲如此的扣人心弦,如此的打动人心,他们沉睡的情感终于被点燃了。
魏伊的双眼里泪花闪烁,只见她注视着他铿锵有力说道,然而我们爱你。
田雨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人生,思绪万千,原来它是这样。
何安如鲠在喉,她微微唇启,却也到此戛然而止,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淌了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到了坚实的地上。
田雷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生命的奥秘,他将目光投向苍穹,强忍着仰天长啸的需要,又将目光重新凝视向宣讲的伟人,炯炯有神。
在张扬的心灵里,一株万年青在蓬勃的生长,滋养。他由于精神处于极度的亢奋状态,一种发泄的需要,他高声向他喊道,明灯——我心中的那盏灯,灵魂的导师,方向。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的未来是怎样!郑杰眼见一切已成定局,不禁感到悲愤说道。而人是如此的盲目,仅凭他无中生有的诉说便能做到泪眼婆娑,难道这还不足以自证人本身才是这一切的真主。荒唐的无知还要延续多久!
田沅站了出来,面对着众人,首先说道,是他教会了我们什么是生命的真谛,我们应该相信信任他。他将扫视众人的目光投向郑杰,你应该知道的,理性的光芒本身是来源于相信,即便它的最初充满了荒谬。
不,根本不是这样。何亮倏地站起来力争道,相信是来自于信仰,而信仰来源于追求,追求的脚步起源于需求,人的理性冲动发生于本性的不能满足。社会是这一切的催化性因素。
舞台上的聚光灯投向了那个缓步走上台来的身影,跟随着他的脚步来到台上中央。只见他身着黑色西装,白衬衫,黑皮鞋,系着一条蓝白相间的领带,神态怡然,那张略显瘦削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扫视了番台下的观众,缓缓举起右手将麦克风靠近嘴唇,然后郑重说道,“有什么能够阻止时间向前的步伐呢?没有。我们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相遇,共同走过一段旅程,难免分离的忧愁,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不会因为下一秒的知道就停止这一秒的想要。心灵的浩渺和广袤因为将时间的因素置入,改变,反而成为我们人生的一个坐标,方向标。那么,还有什么充分的理由来阻挠我们此刻的欢聚,在一处地处温陵的一个村庄,一座山林里的一处山腰间的如此特别聚会呢,让我们开始吧。”
①龙树,一称龙猛、龙胜,佛教僧侣、大乘佛教论师,大约生活在公元2世纪,出生于南印度,于说一切有部中出家,在佛教史上具有崇高地位。
②柳如是,原名杨爱,后改名柳隐,字如是,又称河东君,明末清初女诗人。
今天的单聿是我认识他这些年来最让我感到惊诧的一天了,完全打破了我对他的原有印象。他为大家提供了一个可供尽情发挥的舞台,而他即是舞台本身又是推波助燃的人,把握着这场盛会的走向和基调。随着他的一再让自己别开生面,大家的思维一下子跟着活跃了,甚至何亮和张扬都有些按捺不住了,跃跃欲试要一试身手。这样,耳目一新的体验带来了不同角度的认知,而观点的本身又带来了讨论。诗歌的起源是什么呢?它难道不是首先来自口口相传的民间歌谣。李白的豪放和浪漫、陶渊明的田园风情、谢灵运的山水奇遇、杜甫的人世浮华……而说到陆游,那就不能不提提唐婉咯。坊间传说李贽是因为一个女子才敢于离经叛道,真的吗?听说早年的孟子也是心性浮躁,而孔子的开门授课最初也是苦于生计,瞧,都是生活逼的。生活中的安逸,太多的是温水煮青蛙。还有还有,在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中有个叫杨朱的,可谓为我学说之鼻祖。全生保真,不以物累形。这样说来,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孔子的《论语》、程朱的理学,前者是太过赤裸,后者是太含蓄。每一方的领土,君主或帝王都是唯一,公门喋血每个世纪都在上演。于是你放眼各国外交,将其缩小再缩小,简直是将人性的总总演绎到极致,古有三十六计,今有博弈论。伊拉斯谟的《愚人颂》、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阿里奥斯托的《疯狂的奥兰多》、塞万提斯的《唐·吉诃德》,在西方逐渐进入文艺复兴的时期,那时的东方呢?文艺所承载的是时代的画像,可能是被裹挟前行,也总会有人超越时代人的眼光去眺望。现代的进步是以思想的解放著称,而浪漫主义思潮带来的是人开始设身处地从自身着手和出发。曹雪芹的《红楼梦》不一定想看,但一定知道,因为它是中国现代小说的先驱之作,也自当备受厚待。清末民初有个叫辜鸿铭的,祖籍厦门,人称清末怪杰、清末狂儒,要想知道那时多数人的思想就去读读他的《中国人的精神》吧。唐时的欧阳詹,字行周,温陵南安人,闽之首位甲第进士。
“我来了……”
“呵呵,喏,这些是烤好的了。”
“好嘞。”
一拿起它们旋即踅回,很是迫不及待。单聿晚上是众人的焦点,而我是甘愿被冷落还是这样不合群呢,就这样独自站在烤架前招呼起它们,成为名副其实的膳食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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