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乡之三——端午节

不记得在树林里走了多少圈，连日下雨路面潮湿，空气闷热，蝉在叫着。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下，睁眼看着白花花的太阳。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进。带着热气。

想到家乡这时的端午节。

也是一样的天气，云也像这样，在天边堆得浓浓厚厚。太阳照着洁白发光。云变幻着。天的底色纯净清蓝。

树荫下。太阳在远处炙烤着。树下荫凉。竹丛榄麻树的影子投在地上。

端午节这天在家乡不隆重。有些偏远地区很隆重，包粽子包各种食物，海上划龙舟。我们家这边照旧有一番拜祭门口神位的仪式。一早在老屋的左侧空地，奶奶点燃一小堆元宝纸钱。妈妈和婶婶们忙里忙外杀鸡烧火，门口的台阶下摆着大桌子，端端正正摆上各家祭品。祭品用大托盆盛着，一只鸡，一大条五花腩肉，粗盐撒着肉边上，边上摆着一把菜刀。四个白瓷小碗装着米饭，米饭压得结实，高过碗面，圆圆满满的，米饭摆在托盘前面。四双筷子。一瓶米酒，几只红色的塑胶小酒杯。简单地对着燃起香烛的神位拜祭，好像不用放鞭炮，洒过酒仪式就完成了。

妈妈和婶婶们撤下祭品，端进各自的厨房，热火朝天准备午饭。我把拜祭的几碗米饭倒进锅里，打散。米饭凉了。饭面上沾了些灰。天气热，有时也不倒进锅里。直接用拜祭的小碗吃或嬉玩着把圆溜溜一团米饭从这碗倒在那碗。直到大人叱止。

妈妈和婶婶们在斩鸡。孩子们围着。妈妈把手边的鸡肾鸡肝鸡肠蹭点盐巴塞给我。大鸡腿给弟弟妹妹。

一盘白切鸡，一盘蒜苗炒五花肉，相当四川的回锅肉，只是不放辣椒。还有其他几个菜。一盘汤。就是过节该有的菜式。是丰盛的。

天气热，午饭就摆在树荫下。大概已是中午一点左右。孩子们饿了，但兴高采烈。因为不过节平时中午只是吃稀饭。过节还有喝汽水，平时难得喝的。橙色的橘子汽水玻璃瓶冒着凉气，插着吸管。

拜祭的米饭鸡和猪肉都特别香，也可能是因为在树荫下吃饭特别香。

风有一阵没一阵。蝉在大叫。太阳在远处越发炽热，饭后的树荫下让人睡意昏沉。爸爸或叔叔光着上身搭着两张椅子打盹。爷爷躺在树荫的竹椅上。鸡窝在草丛泥土里。

爷爷做过粽子。记得只有一次。爷爷上山砍了粽子叶。家乡用来包粽子都用那种植物叶子。叶子两边和背后中间凸起长着尖利的刺。稍一靠近就会刺到。那种植物在外婆家门前海边有很多。防风固沙。植物中间结出像菠萝一样的黄色果子。我查了那叫林投树。在树荫下，爷爷把泡好的长糯米搅拌着五香粉，把鸡蛋黄，猪肉包进粽叶，还有包进什么忘记了。好像是花生。很好吃。一条粽叶可以包出一个大粽子。家乡的粽子一直是猪肉和鸡蛋黄。近年来，也有人加入鸡肉，虾，腊肠。粽子叶还是那种。山上才有。城里有卖粽子的。当场把粽叶解下来，还可以少5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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