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样就可以了”小女孩放下笔,对站在她旁边的女人说。
“哪里可以,××你看看,你告诉我,你写的哪一个可以看”女人指着小女孩的作业本,一脸的怒气。
“姥姥说这样就不错了”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反驳着。
“姥姥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姥姥说不让你玩手机,你怎么还玩?”
呜呜呜呜……
“你还哭,你看看人家小男孩写得就比你写得好,擦了重新写。”
“我不会写,我就会这样写”小女孩抽抽搭搭地哭泣着。
……
“你不会我教你啊,你哭你就会了,你以后再这样我什么吃的都不给你买,我也不去接你放学了。”女人的脸色稍稍的温和了一些。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看到邻居家的姑姑是这样教她女儿学习的,那个时候我便认为天下所有的妈妈都该这样教孩子学习。
后来我经常梦到这样的场景,只是梦里的人面目模糊。年岁稍长,我竟渐渐地分不清是我的梦还是我真实见过这样的画面。
唯有一人高中的时候同学问我,“你觉得你妈偏心吗?”
我告诉她,“我不知道。”
她一脸坚定的告诉我,“那就是不偏心。”
我反问她,“你妈会给你收拾行李,会管着你学习,会不让你玩手机吗?会主动给你买东西吗?”
她点了点头,“会啊,就是管的不怎么严,你妈不会吗?”
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被撞了一下,猛然间加快了跳动,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我妈不会,她跟别人不一样。可是我和她说我妈也会。
那个时候我想我妈果然不爱我,连我玩手机都不管。我婶婶就不让她儿子玩手机,现在连我同学的妈妈也是这样做的。
过年的时候,大人推杯换盏的间隙问起我们的学习,妈妈说我还是老样子。
我每次都不明白我妈为什么不再外人面前夸我,我婶婶就不是这样。
婶婶说他家儿子今年学习不错,上了光荣榜,还找了个女朋友。
婶婶说她女儿成绩一直是班里前几,一定可以考上最好的高中。
婶婶说他们家一定可以出来两个大学生,到时候他们就搬去孩子们工作的城市。
婶婶说了很多,其他人同样说了很多,喝完酒爱吹牛的人总会让人反感。
他们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早晚要嫁人,差不多就行了。
我告诉我妈我讨厌走亲戚,她问我为什么?
我和她说,他们做的饭不好吃,我不喜欢吃。
从那之后,她便不常喊我去走亲戚。
我妈妈总是这样好说话,好的让我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不喜欢一群人坐在一起,而我是那个不一样的。那样的场面往往使我尴尬不已。
大人们在厨房忙忙碌碌的时候,我们往往会在一块玩最近新玩的游戏或是分享一款有意思的拍照软件,每次但凡有大人经过总会呵斥我们几声,让我们远离那些电子产品,顺便告知厨房里的人说我们不务正业,而后招来更多的灾难。
这些“我们”里从来没有我,我好像一个特殊存在,被给予了特权,可以去做任何一件“我们”不可以做的事情。
被忽视的瞬间,被特殊对待的时候,都会让我有被排挤和不被爱的感觉。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人与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我才开始理解我们所谓的“不爱”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理解“爱”。
那些不被爱的证据在时间的发酵下越发离谱,有些时候会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记忆里只剩下这些事情还清晰可见。
大概有人一生都在自愈。
我会经常开玩笑似的问我妈“你会不会觉得我让你很丢人?”
她一脸诧异,“不会啊,为什么你会觉得丢人?”
“你看××他工资都破万了,我俩一年毕业的啊。我的工资到现在还是那个样,时高时低的。”
“你看隔壁那家的大儿子,工作四五年了,工资还是三千,人家不也每天乐呵呵的。”
我妈经常举例子给我讲别人的事情,讲她自己刚工作时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就像我刚工作的时候,嫌弃工资低的连自己都养不起时那样安慰我。
我常说她好会安慰人,怎么不见你管管小时候的我,说不定还能上一个好二本呢,现在工作可能会更好。
她抱怨说,你回来就自己写作业了,没什么可管的。哎,现在长大了,不让干什么就越是干什么,天天让人担心。
实习那一年,我从实习公司离职,开始自己找工作。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辞职到处出去游玩,过年前几个月我回了家,便一直没走。
那段时间是我听到闲言碎语最多的时候,我每天都不敢出门,不敢见人,我怕别人说我为什么大学毕业了还在家待着,当初要是听他们的选那个学校和那个专业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我怕他们说现在工作那么好找,为什么不自己找,还等着别人介绍吗?
我怕听多了那样的话我就要承认当初的自己是错了,我怕哪一天我妈说,你还不赶紧出门找工作,我还要养着你?
我每次开玩笑的问她,我在家吃白饭,你烦不烦?
她都说,在外面那么多年了,在家待着也挺好的,你这么瘦,在家就该多吃点,你还能把我吃穷了。
每一次我问她的时候,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怕看到她脸上失望的表情,我的眼底蓄满了泪,我怕她笑话我爱哭。我怕她的答案和外面的人一样,我就要承受不起,我就要哭出来。
这两年我在外面有了稳定的工作,上年十一回家,我妈和我说,你弟弟说你一个女孩在外面找工作不容易,不一定碰多少钉子,他要我不要给你压力。
我告诉她,我可厉害了,我面试从来没有不通过的,我选的都是我喜欢的。我现在每个月都有一千多的奖金。
我没有骗她,找工作是很容易,只是找一个喜欢的很难。我很幸运,我找到了一个我喜欢的工作,遇见了一群很温暖的人。
这两年我特别爱哭,特别是有关我妈,有时候她随便说一句话,我就哭了,她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泪就一直不停地在落。
大概是我长大了理解了她,又或者说我们做到了真正的沟通,我开始接受我们本来的样子,不再渴求我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高一我第一次去住校,军训完回到家里,我整个人变得又瘦又黑,我妈看到我的时候就一直抱着我哭,那是我长大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她对我这么强烈的感情。
那次回家我没有告诉她,她是在路上偶遇了我。我嫌她在外面抱着我哭丢人,就赶紧劝她回家。
那个画面再后来的几年里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回抱她。
后记:长大之后我才明白,不止是父母会对孩子有期待,孩子也会对父母有自己的需求。我希望他们可以按照我理解的爱来爱我,可是我忘了他们或许并没有得到过爱,所以他们用自己理解的爱给予我爱。
有人在自愈,有人在自虐,有人在游戏人间,有人在时间的长河里触到了幸福。『文宇彩梦』征文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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