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不仅让演员火了一把,更是让作者严歌苓又火了一次。虽然我没看过这部电影,但是看豆瓣评分比较高,加上作者是严歌苓,这部电影应该是不错的。
她的小说不是第一次登上银幕了。《少女小渔》《金陵十三钗》《天浴》都是她的作品,被改编成电影,也是不错的。
她为什么写作呢?
她谈到,在当兵的时候,看到很多的伤员,缺胳膊少腿,这很触目惊心。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战争中,一个女人死了,她是裸着的,被一条白布盖着,旁边的人,很好奇,就想掀开来看。等到晚上,真的有人掀开来看,这极大的触动了她。跳舞已经不能表达出她的感情了。她的脑后有很多人在耳边响个不停,催她写。她不得不写了,就这样开始了她的写作之旅。
她说,她很喜欢编造,所以喜欢写小说。离开虚构世界,她就是不诚实的。
那么她是如何开始写一本书的?
她很喜欢纳博科夫,那么纳博科夫是怎么开始写《洛丽塔》的呢?她的写作方法跟他的很相似。
因为我非常崇拜纳博科夫。纳博科夫不是一个母语是英文的人。纳博科夫是从他到了美国以后,是他成年以后才开始用英文写作的。那么,我常常把自己去和纳博科夫比,因为我也用英文创作。当然我创作的是非常elementary(基本的;初级的)的novel(小说),所以跟纳博科夫那种锦绣的英文文字是不能比的。但是,我为什么非常崇拜他,就是他的丰富性,他的那种richness,他的语言的richness是来自俄语,来自法文,来自英文,三种。所以我来提醒大家这么一个形象,就是纳博科夫。他写《洛丽塔》,是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想写《洛丽塔》,就是,他在公园里坐着,有一天就从那个林荫道里,走过来一个女孩子,十二三岁,穿着溜冰的鞋子,她也不怎么会走。纳博科夫的语言就是说,她走得Hakimono(履物),就是像日本女人穿着和服的小木屐走的,因为那个女孩子这样摇摇晃晃,穿着溜冰鞋走得不好,就是说那个女孩子那种美,那种感觉,就正是他的first shiver of the inspiration,就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那个灵感的颤抖。不是因为他有了一个故事,他来写《洛丽塔》,而是他有了这样一个形象,这个形象从具体的渐渐变成了一个形而上的。什么是少女?少女是世界上最最精灵的一种生物,最最美好的一种生命。他写了这样一种非常不道德的一个成年男人的最诚实的对于少女的一片黑暗的诗意。如果没有洛丽塔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这片沉睡的黑暗的诗意永远不会被暴露,他可能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由于这样一个形象,使他整个的联想起来像一个故事。
写小说不就是把自己看到的画面描述下来。把每个画面链接起来就构成了一个故事。我在尝试写小说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有一个画面,那画面就是我要表达的东西。但是当你的表达出来的和那画面有差别,就需要大量的练习。
比如说我写《扶桑》,我是等我的先生吃午饭,他不来,然后我自己就信步走进了一个地下室的陈列室,我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照片,这个照片上是一个很皇后气的一个女人,穿着盛服是清朝时候的打扮,旁边写了一行字就是“当时旧金山的名妓”,旁边有一些白人有的人是这么惊叹的看着她,有的孩子是这样在瞄着她,这就证明她当时的身份是完全不是像一个妓女的很多人在鄙视她,不是这样的,她确实是像一个皇后一样的这么一个表情照。那我就想发现,我就感觉到,纳博科夫说到的这种shiver,这种颤栗,shiver of the first inspiration,我就感觉到了这种形象对我的这种刺激。所以我翻遍了旧金山的所有的史料,为了找到这个妓女,有关这个妓女的记录,最后我找到了一行有用的字,其他都是根本不知道这个妓女叫什么名字,有一行字说“因为中国女人的这种独特的异国情调,吸引了旧金山从8岁到14岁的小男孩,所以有3千个中国妓女和两千多个中国小男孩,有定期的……暗恋”,有恋爱关系,哦不是恋爱,就是性关系。所以我当时就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太奇特的现象了,从什么发现的?就从这个形象。所以形象对于我们每个人的这种,我们可能平常并不留心,其实它对我们的这种震撼,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当时不能解释的意义。
写小说必须是要触动自己内心的,给自己感动,让自己灵魂颤抖的东西。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我一直都在找这样的一个画面,但是一无所获。
在写小说之前,她是如何练习写作的?
我在美国求学的时候是学的英文文学写作,所以我们的老师经常让我们做一种像巫术一样的——大家都闭上眼睛,让你的mind’s eyes open,就让你思维的眼睛打开,你现在看见什么了,就把你看见的写出来。一般这个东西属于我们在学校里有即兴写作,你写写写写到什么写不下去了,你念念念老师就问你写不下去了?写不下去了。你看见什么了?我看见一只袜子。那就写这只袜子,你就把你看见的东西写下去,你这个故事是有希望推进的,你一定要用形象思维来协助自己往下走。所以我就觉得,我的父亲是一个画家也是个作家,他最开始是个画家,搞学生运动以后被学校开除了……他是个形象思维很发达的人,我就继承了他这样一种血缘吧,所以我就觉得写小说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在形象思维的基础上,打开你虚构的所有的能力,来建构这样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要说的是远远比故事本身更多的。如果一个故事对我来说,我听了很多很让人惊悚的让人错愕的故事,就是如今你打开网站有无数个这样的故事,但是你能在故事里看到什么深一层的意思?如果我看不到,那我觉得这个故事不具备文学价值,不能让你激动,不能让我传递一个我想传递的信息,哪怕这个信息连我自己都不能用语言表达。但是每一个好的小说,必然有一个信息,一个远远超过这个故事本身的信息。
好的小说,必然有一个远远超过这个故事本身的信息。名著大都如此。不管是《安娜卡列尼娜》还是《复活》,还是《包法利夫人》。在故事本身之外,还有另一种精神,让故事更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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