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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浓千般,复念一人

情浓千般,复念一人

作者: A本素 | 来源:发表于2019-06-27 18:28 被阅读0次
    情浓千般,复念一人

    第1章 绣球招亲

    早春。

    细雨连绵,凭添了几分寒意。

    临江阁是大都里最有名的青楼,此刻楼底下黑压压挤满了人。

    她着一袭湖蓝色衣裳,手持绣球,“数年练功苦,一世清倌人,承蒙各位不弃。今日招亲,是想为自己下半生寻个依靠。绣球抛下,绝无悔改!”

    话音一落,七种花色簇成的绣球,腾空而起。

    只是没等它落地,人群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慢着!”

    一匹枣红色烈马被强行勒住,稳稳停在临江阁底下。

    “柳云云!谁给你的胆子,给我下来!”马上的男人穿着银色战袍,凌厉的剑眉下,一颗琥珀珠子嵌在里面,冷冷的透出肃杀之意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便是议论纷纷。

    “这不是叶将军嘛,这时候不应该在军营训练新兵,怎么突然跑这来了?”

    “军营离大都可不近,就算是驾马回来也得好一段时间,可巧没晚了,不然柳云云这绣球抛下,就算赶回来也是白跑一趟。”

    “他果然来了。”楼台之上,柳云云眸中闪过一笑,扬手就将绣球抛了出来。

    叶桓一愣,下意识的抬手接了那绣球,待反应过来,心中不免悲痛掺杂怒气。

    “柳云云!”他怒喝一声。

    柳云云闻听他如此气愤的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苦笑道:“叶将军好大的气势,可惜柳云云早已不是叶家的下人了。如今要做什么,将军可是管不着!”

    “你若是想管,认了这绣球,娶了我,自当听你的话。”

    叶桓翻身跳下马,几步登上临江阁,单手将柳云云拽下来,力气之大,直把她拽了个趔趄。

    柳云云头上钗乱髻斜,被一路踉踉跄跄拽下楼来,身上磕破了好几处,头上的琉璃发簪也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一如她碎了的心。

    叶桓身形笔直的站在那里,雨水顺着衣甲流下来,薄唇抿了抿:“娶你?你当真是人尽可夫。”

    柳云云闻言,甩手挣开了叶桓的手,仰起脸凄楚一笑:“这绣球你不认,我重新抛一次便是了。你没看到,我柳云云,满大都的人都爱,都等着娶回家呢吗?”

    叶桓的眉头皱紧了起来,柳云云抬着头,脸上尽是不愿妥协的倔强,擦着他的肩,从他身旁过去了。

    她从七岁随着戏园子进了叶府,到被叶老夫人卖入临江阁,都是柔柔弱弱,逆来顺受。

    如今不会了。

    她要逼迫叶桓承认,他喜欢她,是那种刻骨铭心的喜欢,喜欢到可以不顾祖训、违背世俗纲常。

    柳云云走进临江阁的每一步,都带着痛。她在赌,赌他会追来。

    但是没有。

    叶桓背对着柳云云离去的方向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正想追去,却被叶家的老管家福伯叫住了。

    “将军,老夫人叫你回去。”叶桓沉默了下,随即牵上自己的马跟着福伯回了叶府。

    大都的消息果真传的快,自己赶回来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老夫人那里就得了消息。

    “跪下!”

    叶桓一进入厅堂,便听得老夫人喝出这么一声,只得撩袍跪了下去。

    叶老夫人端坐在正厅的高位上,手中龙头拐杖被她攥的死紧,“叶桓,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孙儿知道。”

    叶桓跪在地上,腰背挺直,语气端的不卑不亢。

    “知道?我看你是不知道!”

    叶老夫人提高了嗓音,气的将手中拐杖使劲掷地,发出咚的一声响声,这一声却更像是敲击在叶桓的耳膜上,震的头疼。

    “我问你,你是个什么身份?”

    叶桓垂了头,深吸一口气,张口吐出老夫人想要的答案:

    “大庆将军,叶家独子。”

    他对这个身份有一种生于内心里的抗拒。

    叶老夫人得了叶桓的回答,并未松懈,反而步步紧逼的发问。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要从军营跑回来?”

    叶桓闻言沉默,身为这个身份,他自然是不该做出这样的事,但是如果今日不回来,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你不说,我替你说!为了临江阁那个小倌!她招亲,你回来凑什么热闹,还嫌叶家丢人丢的不够多?”

    叶桓却仿若充耳不闻,依旧沉默的紧。

    “我叶家,不是她一个青楼娼 妓可以肖想的!”

    叶老夫人的声音越说提的越高,一声一声,仿佛一把利剑直接戳进叶桓的心口,让他疼痛到抽搐不已。

    “老夫人难道忘了,当年是谁,把柳云云卖到临江阁的?”叶桓的语气,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苛责。

    “此番回来,只是希望祖母可以放过柳云云。保重身体,孙儿告退。”

    叶桓说完这句话,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已经三年没回叶府了,若不是今日柳云云招亲,他断不会回来。

    叶家祖上就是开国的大将,也就是叶桓的曾祖父。兵权世代承袭,人丁却并不兴旺。

    本来叶桓的父亲叶苍,一兄一弟共三人,都战死沙场。

    唯有老二叶苍留下一个遗腹子,也就是叶桓,可叶桓的母亲体弱多病,难产而死。所以叶桓生来就无父无母,是叶老夫人一手带大的。

    如今六十大寿,就是隔阂再深,也得回府贺寿。

    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将军府’的匾额,门前是老管家福伯与一众小厮忙着接待贵客。

    正堂上座软榻上,叶老夫人端坐着回应众多前来祝寿的王孙贵族,叶桓侯在一旁,玉树临风模样引来女眷多翻侧目。

    后院一处偏房,一女子对镜描妆。

    “柳姑娘,到您上台了。今日来的都是贵客,还望姑娘自持身份,莫要丢了叶府的门面。”

    柳云云端坐在一扇梨花木镜前,浓妆艳抹之态更衬出一丝哀愁情怨,与窗外那热闹的声响格格不入。

    “福伯放心,我不过一介戏子,台上有义是云云的本分。”

    柳云云知道,叶老夫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她送出叶府,又岂能容忍她又回来招摇过市?

    第2章 肮脏不堪

    柳云云款款起身,那双灵澈的清眸看不出丝毫情绪。

    举步间扶风弱柳,才一开腔便得了满堂喝彩。

    她看向台下,宾客满席,王孙贵族皆呈慵懒姿态品茶说笑。只一眼,她的目光便落到了叶桓身上。

    男人不过淡淡一暼,她却能从其中读出情愫。

    十年了,她从幼时懵懵懂懂就陪着他,到现在只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喜怒哀乐。

    “叶老夫人,柳姑娘是大都当下最红的旦角儿,您瞧这戏腔步姿可谓独一份儿!我知晓您爱听戏,特带了柳姑娘来助兴!”

    王公子得意的扬眉,自以为叶老夫人会心领他这份用心,不想后者却一脸嫌恶之色。

    “再无独有偶,也奈何不了日月更替。桓儿,你觉得如何?”

    叶桓眉头微皱,答道:“祖母言之有理。”

    王公子瞧见自己一番好意惹得叶家这俩位如此不满,一时间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讪讪笑了两声把话题带过。

    “一囊相赠,未曾料人生如戏……”戏台上柳云云美目流盼,低声细细唱着。

    叶恒听闻此句,愣怔抬头,恰与台上的柳云云匆匆对视,又匆匆移开目光。

    柳云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不达眼底:“……幸投桃报礼,终成美满呀。”

    夜幕笼罩,唯有叶府灯火通明。

    柳云云独自坐在晚亭之下,抬头盯着满月,戏台上那双如春水般的眸子,此刻却被一层薄雾笼罩。

    “姑娘一人苦闷于此,岂不耽误了这大好夜色!”

    被打断了思绪的柳云云转过头来,“小女子不过心觉烦闷出来透透气,叨扰了公子的雅兴,公子莫见怪。”

    说罢,她抬脚要离开。

    王公子盯着柳云云看,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口水,他环顾四周,并未见到其他人影,心思松动,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美人不如从了我,以后也不用当个戏子惹人唾骂。”

    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柳云云便觉得不对了,正寻思该如何脱身,不料王公子竟扑了过来。

    温热的舌在柳云云耳边滑动,最后落在她的颈间留下一个深深的吸允,男人一边喘着气,灼热的呼吸不停的落在她敏感的耳朵上:“我还以为柳姑娘是明白人呢。既然不是,本公子带你明白明白。”

    “不要!”柳云云疯狂的摇头,灼热又陌生的呼吸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余下一份恐惧,不停的折磨着她的神经:“救、救命!”

    “他们都忙着给叶老夫人庆寿呢,不会有人来的。”男人的手已探到柳云云腰间的束缚之上,他两下解开那碍事的东西,就要往她身前的柔软摸去。

    “不!你放开我!”柳云云拼命挣扎,但越是挣扎,身后男人不容置疑的力气便越是叫她绝望。

    喊了半天也没有见人前来,看来今晚受辱是必然的了。

    柳云云缓缓闭上眼睛,打算咬舌自尽以保清白。

    叶恒,只愿来生我不再是戏子,你不再是将军。

    但紧跟着王公子的动作便消失了,柳云云只觉得身上一轻,完全脱了力,躺在了冰冷刺骨的地面上。

    直到一双熟悉的手将她扶了起来,那人沉默不语,脱了自己的外衣搭在了柳云云的身上。

    难得的温暖,让惊魂未定的柳云云好过不少。

    王公子从未在叶恒的脸上见过如此愤怒的神色,那表情甚至比他这个被坏了好事的人还要恼怒几分。

    “滚!”

    好汉不吃眼前亏,王公子深吸一口气,跑了。

    “叶恒。”平静下来的柳云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叶恒轻磕眼帘,此刻的他已经恢复到了往日那般稳重的模样,“你莫要想多。”

    柳云云步步紧逼,美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希翼又格外的小心翼翼:“这里是你我二人当年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也是来这里回忆过往的,不是吗?”

    叶恒不动声色的别开了视线,说道:“这里是叶家,不允许肮脏龌龊的事情发生。”

    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朝自己砸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接,那东西却落在了叶恒前方的空地。

    那是他刚才搭在柳云云身上的衣服。

    “既如此,这衣服还给公子,云云怕这肮脏的身体,脏了公子的衣服。”

    叶恒心里没由来慌了一下,可眼前哪还有柳云云的半分身影。

    柳云云狼狈着跑回了青楼,迎面先撞见了鸨妈妈:“柳云云,你可算回来了,有客人等着你呢!”

    她回了房,见是位老客,心中悲意使然,并未搭理这位客人。

    又是一阵沉默后,梁辰率先开了口:“柳姑娘,给我弹个曲儿吧。”

    “公子想听,弹给公子便是。”

    柳云云从柜子里抱出自己的琴来,弦音拨动,一如既往般悦耳:“……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许是哭过的原因,这番曲子唱的竟有些哽咽:“长相思兮长相忆……”

    唱到后来,便是声音越来越小,少女眼帘垂下,狭长的睫毛挡去万般心事,隐隐又带着泪光闪烁。

    “柳姑娘,”见柳云云这般,梁辰心都揪了起来:“你能和我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刚好不容易才忍住的泪水,就这样夺眶而出:“公子为何每日都要来听小女弹曲?”

    为什么?世人都称他悬壶济世,可他连自己的妹妹都救不活。

    那日妹妹入棺下葬,他失意来此地醉酒,是柳云云唱了一晚,是柳云云开导到了他心坎里。

    见此,柳云云的嘴边泛起一抹讽刺的笑:“公子可是假正经?已经来了这污秽不堪的地方,却连小女的手都不曾碰一下。是不是这天下的男人都一般的表里不一?”

    第3章 曲终人不散

    06-20 21:40 发布 | 2048 字

    “自然不是!”梁辰慌了神。

    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梁辰忽然发现,所有的解释竟都是那般无力。

    “这天下的男人确实都一般模样,只愿姑娘守住真心,莫要错付了情衷。”

    这下,倒是换柳云云愣了愣:“公子…为何要同小女说这些话?”

    “因为,我要走了,叫你日后多留个心眼,免得被人给骗去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梁辰的目光也黯淡了几分:“敌国下了战书,我既为救世医,便应上战场。”

    开战?叶家世族为将,若真如梁辰所言,那叶桓岂不是……

    柳云云沉默下来,终于不再盯着梁辰看,视线移回琴面上,竟是今晚难得的柔情:“公子若一走……”

    恐怕便是永别。

    后面的话柳云云并未说出口,俩人却都心知肚明:“小女没什么可送公子的,且唠扰公子再听小女弹一曲吧。”

    但与其自怜自艾的去抱怨,不如赠予对方最后的温柔。

    梁辰笑着答道:“求之不得!”

    柳云云纤长如玉般的手轻轻扫过琴面,红唇轻启:“……彩笔题桐叶,佳句问平安。”

    一曲终了,又唱一曲,直到手指痛的再扫不动琴弦,嗓音也沙哑,才不得不停下来,柳云云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复杂,好似这满腔的烦躁,唯有琴音能减去一二。

    曲终。

    梁辰拍手夸赞道:“果然,不管听几次,都还是姑娘唱的曲儿最好听。”

    柳云云垂下眼睛,再次遮挡去自己的情绪:“时候不早了,公子该回去了。”

    这次梁辰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他欲离去,却忽然想起来些什么:“对了。”

    梁辰从怀中拿出一块玉饰:“这玉赠你,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此番我若是平安归来,你便拿着这玉来找我吧。”

    那玉晶莹剔透,入手温凉,一看便不是凡品:“这般贵重的东西,小女可收不得!”

    柳云云要把玉佩还给梁辰,梁辰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收下了。

    顿了顿,梁辰苦笑:“便是我回不来,你拿去变卖了也能换几个银钱。”

    柳云云盯着那块玉许久,眼中闪烁过许多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最终又全部都化为了坚定:“我不会卖了的,公子也一定能回来。”

    梁辰先是一愣,随后展颜欢笑:“承你吉言!”

    次日,柳云云迷迷糊糊的从闺房出来洗漱,离老远就听到青楼里几个姐妹正在小声议论:“听说了吗?此次敌国开战,叶府长子叶恒受命抗敌,在前线受了重伤!”

    “天啊!那可是叶将军!”听到这让人意外的消息,有女子惊呼出声。

    正要去打水的柳云云,在听到叶恒二字的时候,便如何也迈不动步子了。

    柳云云愣了愣,好久没回过神来:原来他也会受伤啊。

    这一刻,她只想立刻赶到叶恒身边,看看他伤的怎么样,是否平安无事。

    她想帮那个人,可待她跑出青楼之后,又无力的发现,自己一个弱女子,竟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怎么去战场的路都不知道。

    柳云云抿唇,忽然瞥见挂在腰间的玉佩。

    梁府门前。

    梁辰年少有为,被当今圣上钦赐为此次抗敌的御征大夫,直到战争结束。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敌国此次开战,来势汹汹、九死一生。

    今日出行,梁府所有的家眷皆来送行,其中以亲自将梁辰一手拉扯大的管家老伯最为动情,一把年纪,还又红了眼眶:“祝公子此去一帆风顺,平安归来。”

    见此情此景,梁辰也有些动容:“谢谢伯叔。”

    他一一谢过那些前来送行的家眷,忽然有所感触的看向某个方向。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公子在看什么?”

    梁辰摇了摇头,先前那就站在不远处的妙曼身行已经没了踪影:“无事,启程吧。”

    不远处,原本打算找梁辰帮忙的柳云云心生一计,匆匆跑到了离梁府不远的锦绣布庄,她买了男装换上。

    做完这些,柳云云便提步朝着梁家车马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好在经梁家家眷一番慰问,车马还未走远,此时刚刚抵达城门口:“等一下,等一下!这位大哥!可否捎带我一程?”

    好在她自幼待在戏班子里,对嗓音的拿捏早已驾轻就熟,此刻模仿起男人的声音来,旁人也听不出什么门道来。

    那侍卫瞧她身行孱弱,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自然不想拦个麻烦上身。

    “做什么?我们这可是去打仗的队伍,不带闲杂人等!”

    “大人,劳烦您关照一下!现在草民家中又只剩我自己一个人,与其坐吃等死,还不如为国捐躯!”

    柳云云慌了神,随手从自己身上翻了几个值钱的物件递给侍卫。

    侍卫收了柳云云的珠钗,虽古怪她一大“男人”怎么会随身带些女子的饰品,但脸色终归是好看不少:“好好,那你跟上吧。”

    临了还不忘跟旁边的人嘀咕几句:“真是怪人。”

    这边发生的小插曲果然惊动了前面的人,为首的梁辰侧过头来,看向柳云云这边。

    柳云云怕与他对视,知道这人若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定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跟去战场的,便赶在与其对视之前匆匆低下了头。

    梁辰虽有疑惑,却并未多言。

    好在一路车马劳累,但路程并未太过遥远,没过几日,柳云云就在边关驻扎营长之处见到了那披戎戴甲的叶将军,好不威风。

    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了些,看来前些日子里,京中传言叶恒受了重伤一事是真的了。

    梁辰自然也认出了叶恒,他率先下马朝那人拜去:“草民梁辰,见过叶将军。”

    “免礼。”叶恒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客气。

    梁辰名医出身,连柳云云都察觉得到叶恒的异样,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听闻叶将军身体抱恙,梁某又怎劳烦叶将军亲自接见?”

    “刀剑无眼,受伤乃是常事,我这一点小伤,不足挂齿。”叶恒摇头,语气中却是掩饰不去的疲惫。

    第4章 识破身份

    梁辰似也了然,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叶将军说笑了,梁某此番前来,带了家父特制的伤药,还请叶将军让梁某为您查看伤势。”

    “嗯。麻烦……”叶恒应了一声,正想下命起兵回营,不想这时候变故突生,他后面没说完的话到嘴边也就变了个声音:“保护好梁大夫!”

    周围突然涌上来的黑衣人,一看便是来着不善,那明晃晃的刀剑,隔着甚远都让人心底发寒,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柳云云僵在原地,任旁人推拥着走动。

    她一双眼睛,不自觉的停留在叶恒的身上,不论如何都移不开来,从出生到现在,竟从未如此紧张过,如此害怕过,害怕那人出了什么事情。

    本就负伤的叶恒忙着与敌人交手,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正快速朝着自己逼来,直到听见一声娇喝:“将军小心!”

    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下意识的转过头,眼前已是一片血红:“……云儿?”

    待柳云云转醒,是在一处驻扎的帐篷中,陈设简陋,却应有尽有。

    “唔……”随着她的起身,牵扯到胸前的伤口,洁白的纱布上随即氤出一片水红。

    帐篷外守着的小兵听到动静,慌忙进来:“你醒了。”

    柳云云微微一愣,她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心中的疑犹却蹦了出来:是谁为她包扎了伤口,可有察觉她的身份?叶桓又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你小子看似势单力薄,柔弱的像个白 面书生,想不到运气却这么好,竟然救了将军一命!本来难逃一死,幸而遇到的是梁大夫……”

    那小兵自顾自的喋喋不休,讲到方才的动乱仍是心有余悸。

    正在这是,帐篷外又走进一身形高大的男人,柳云云认得这是叶桓的副官。

    “你救了将军一命,将军特许你做随从侍卫,伤好了后便去谢恩吧!”副官只暼了柳云云一眼,将话带到便离开。

    听罢,小兵一口水呛了个满怀:“你可知道能做将军的侍卫,是多大的殊荣?枉我在这彻夜照顾了你一晚呢,苟富贵,勿相忘!”

    柳云云强忍着剧痛翻身下床:“多谢大哥照顾。”

    她离开帐篷,摸索着走到一处看守森严的营帐前,叶桓正在同几位将领吩咐命令,他余光瞄到柳云云,便三两句遣散了将领们。

    “草民见过叶将军。”柳云云正要行礼,被叶桓抬手制止:“你还有伤,免了吧。”

    他剑眉微皱,抬眸将眼前的人儿快速打量一番,冷声道:“进来。”

    柳云云随他进了营帐,男人突然转身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攥住她的皓腕:“柳云云,扮成个男人样子我就认不出你了?”

    柳云云瞪圆了杏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继而平复如一汪清泉。也是…她瞒得过别人,可骗不了叶桓的眼睛,他一向将自己拿捏的死死的。

    未及柳云云开口,叶桓又大力甩开她的小臂,说出口的声音冷如冰窖:“说!你来这做什么!”

    这一甩,牵扯到了伤口。叶桓炽热的眸光察觉到她的不适,眉间又紧锁了几分,又气又无奈。

    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岂能是一个女子可以来的,她还是从前一般肆意妄为!

    “将军既识破了我的身份,又救我作甚,你既要与我划清界限,就该不管不问!”

    “不管不问?”叶桓怒火中烧,攥紧了拳头低喝道:“我是营中将领,何来不该管不该问!边关重地不得有女人,本将军全然可以将你发落了!”

    男人长吐一口浊气,竭力隐忍胸腔内的怒火:“柳云云,你有几条命可以在这种地方用?!”

    柳云云捂紧胸口,她眼眶泛红,轻嗤一声:“呵…我不知自己命数何在,可也为将军你挡下一命,将军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吗?”

    叶桓缄默无言,半晌才道:“我会让人送你回京。”

    “不!”柳云云想都没想便出声拒绝:“你我缘分已尽,感情又断,将军没资格管我,何况我已委身于他人,于情于理都轮不到你来决定。若你要拿军中律法说事,叫人重罚便是了,我一一认下。”

    柳云云知道,他不会对自己用重刑的。

    ‘委身于他人’这几个字在叶桓脑海中炸开,他咬牙切齿质问:“谁?”

    “梁大夫。”柳云云随口胡讪。

    梁辰替她包扎过,定然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柳云云知道他不会出卖自己,会替她瞒的严严实实。

    叶桓眉头紧锁,墨眸如夜般阴戾。

    梁大夫妙手回春的名声他早有耳闻,梁家又是医学世家,曾被先皇亲封了名号。以梁辰的为人,非明媒正娶是不会与女子私定终身的。

    男人脸色越发阴霾,大步流星走到营帐外,吩咐把守的士兵:“去把梁大夫带过来。”

    梁辰接了军令,很快就来到叶恒的帐篷中,他瞥了眼剑拔弩张的两人,却并未多言:“将军,您何事找我?”

    叶恒蹙眉:“事到如今,梁大夫还要与我做戏吗?”

    梁辰顿住:“草民不知,将军此言是何意?”

    “是么,你当真不知?”叶恒挑眉:“军中有令,女子不得参军,梁大夫可是知道的?”

    叶恒话说到这个份上,梁辰大概了然,这人想必是已经发现了柳云云的身份。

    也是,这丫头突然冲去给叶恒挡了一剑,想必那时候叶恒就已经起疑了。

    柳云云慌忙凑近梁辰,亲昵的挽住他的小臂:“阿辰,我想跟着你的。”

    梁辰脸色僵了僵,随即反应过来柳云云这番反常行为大抵是在做戏,不过要助她脱身免受责罚,这戏也得做下去了。

    “知道。”梁辰稍微抬起些头:“云云是我的女眷,想必此番远行,她不舍得我,又不懂事才会贸然前来。”

    顿了顿:“但将军可否看在她一弱女子,又刚为您挡了一剑的份上,免了军罚?人我会送回京中去的。”

    梁辰并不知道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只当叶恒是发现了柳云云的身份,想要发落,又碍于先前的救命之恩,所以才将他找了过来。

    第5章 男女授受不亲

    殊不知,叶恒这边已是怒极反笑了:“今日之前,我一直当梁大公子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没想到竟与一青楼女子有染,甚至还私定终身?”

    梁辰眼神一冷:叶恒怎么会知道柳云云是青楼女子,难道这俩人认识?

    他心中疑惑,却瞥见柳云云眼中那一抹祈求之色,不由自主便软了心:“让将军见笑了。”

    梁辰如此说道,算是默认了叶恒的一番话,同时也在无意间帮叶恒确认了柳云云先前所说的那番话。

    “好,好得很。”叶恒笑了:“即是如此,本将军成全了你们又如何,将人带走吧。”

    梁辰忙向叶恒抱拳:“多谢将军。”

    殊不知,如此刚好就错过了叶恒眼中稍纵即逝的那一抹阴霾之色。

    梁辰带着柳云云从叶恒的帐中离开,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停下:“云云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呢?”

    本就是心虚的人,这下便是更加慌张起来:“梁公子,求求您,不要将小女送走好吗?”

    “哦?”梁辰垂下眼睛,狭长的睫毛挡去了他眼中那一抹受伤的神色:“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停顿片刻,他突然走向柳云云,居高临下的与其对视:“之前分明答应了我要在京中等我回去,却自己偷偷混进了军队,又不顾性命为叶将军挡了一剑,你与叶将军是旧识?”

    梁辰这人在柳云云面前从来都是温和有礼,此刻却突然收敛了神色,神情冷漠的叫柳云云有一丝害怕。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却也明白自己不该继续欺骗梁辰了:“梁公子,之前骗了你是小女不对,玉佩还给您,小女也说过,您这贵重的礼物小女是万不能承受的。”

    柳云云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从腰间取下那块玉佩:“至于叶将军,小女只能告诉公子,小女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为此,其余的,还不便告诉梁公子。”

    “是吗?”梁辰神情恍惚,忽然想起那夜柳云云在青楼里落泪一事,心里便不禁有了几分猜测。

    他自以为一身才华,又温和有礼,定是能抱得美人归,却不曾想从一开始便是输了。

    梁辰将柳云云递来的玉佩又重新塞回她的手中:“即是送给你了,你就好生收着。”

    玉如凝脂,握在手中温凉,柳云云耳边传来梁辰温和的声音:“你若不愿,我不会送你回去的。”

    她一抬头,那人当真是在笑着:“如此,小女便是多谢公子了。”

    顿了顿,她又在梁辰转身欲离去之际喊到:“梁公子今日的恩情,小女记在心上了,公子不必担心小女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假以时日必将报答!”

    “呵……”梁辰脚下步子停顿,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却是要比哭了还难看。

    若是可以,我倒情愿做个恶人,将你从那人身边抢来,禁锢在自己怀中,免去一切苦难。

    可我却,偏见不得你伤心难过……

    次日,梁辰让手下去旁边寻了一村民假扮柳云云,遣人送回了京中。

    “这几日你都住在我这里,先避避风头,等伤养好了再说。”梁辰如此安定着柳云云。

    见她点头同意之后,这才去了叶恒那里复命:“叶将军,我已经命人将她送回去了。”

    “嗯。”叶恒点头,随即挥手让人摆上了几坛好酒:“梁大夫可介意陪本将喝两杯?”

    梁辰蹙眉:“将军,您还有伤在身,不宜饮酒。”

    闻言,叶恒却是嗤笑道:“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顿了顿,他又想起那日柳云云替他挡下的那一剑。

    事后叶恒也趁柳云云昏迷之际,去看过她的伤势。那伤长约三指,只离心脏偏了一点,血淋淋的伤口,看的他触目惊心。

    叶恒根本不敢去想,若是这剑刺的再偏一些,柳云云会怎么样。

    在战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犹如战神一般的叶恒,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那道剑伤就犹如刺在他自己身上一般,只是稍作呼吸,便疼得揪心。

    “……”梁辰不与他争辩,也清楚自己争不过这人,便打开了酒坛子:“将军想喝,属下自然是奉陪的命。”

    他一番话,让叶恒回过神来:“柳姑娘身上受了伤,此番车马劳累,可有大碍?”

    梁辰拿着酒盅的手一顿:“将军多虑了,草民身为医者,自然是要考虑这些的。”

    他笑了笑:“我看将军如此关心,可是之前就与云云认识?”

    分明柳云云在的时候,这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不想与其有所牵扯。

    可这人前脚刚走,叶恒后面便就关心起来,再加上昨天柳云云的态度,实在令人不得不好奇。

    叶恒瞥了他一眼,含糊答道:“认识,以前在京中见过几次。”

    “是吗?”梁辰挑眉。

    似是因为梁辰的这番话想起来了些什么,叶恒难得沉寂下来:“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猛地扯过酒坛子,狠灌了几口:“提着做甚,喝酒。”

    梁辰酒量不敌叶恒,没喝几杯就有些晕了,再加上也没能如愿从对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早早告了退。

    叶恒一人坐在帐里喝到半夜。眉眼间也没见分毫醉意,他向来酒量惊人、千杯不醉,却头一次为这事糟了心。

    若是能醉上一次,让他忘了这凡尘世俗,该有多好。

    ……

    竖日之后,柳云云身上的伤总算好些,梁辰怕她一直待在军营里被发现,便托人在旁边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柳云云闷在账中好几日不见阳光,早就憋坏了,此刻一见着他,整双眼睛都放着亮光:“梁公子可是要带我出去了?”

    梁辰被她炙热的视线瞧得脸颊微红,稍微偏过了些头,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嗯。”

    他将手里拿着的衣裳递给了柳云云:“你将这身衣服换上,我带你离开这里。”

    柳云云原本还为了要出去而开心的像个孩子呢,转瞬听到梁辰说要离开二字,脸色瞬间白了白:“我不出去了,梁公子答应过我,不将我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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