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之后的绿园中学,青草茂密如初,校园主干道两旁枝叶繁茂的榕树愈发老劲。在我这归来者眼中,与记忆里的青青翠色相比,它们却蒙上了一层陈旧灰败的色调。那是时间的灰尘。
看望了寥老师,我在校门口等车。班车久久不至,我正犹豫要不要去对面的小商店买瓶饮料,那是我们学生时代常逛的地方。这时一辆私家轿车从我跟前缓缓开过,敞开的车窗里,我看到一个女子,容颜皎净,细眉艳唇,一身当下最时髦的装束。她正垂头玩着手机,手指上贴着晶莹的美甲。我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溯丹。
我转头再一次仰望拱门上方门楣上刻的“绿园中学”四个字。
回过身来,轿车已经驶远了。那个女子没有望向校门一眼。她若无其事地路过少年时求学的地方,仿佛当年这里发生的一切并不会引发她特殊的感怀。
而我一直记得她的故事。
他们的故事。
那时溯丹多红啊。整个绿中无人不晓她的大名。十六岁的少女,漂亮夺目,甫一入校便被封为校花,和那个据说家里富有到可以买下整个县城的男生高调谈恋爱。每当课间,总有高年级的女生来到教室窗外,装作有别的事情,其实就是在看她。高一的女生还没见过世面,土里土气,对这样风光的女生自然只知羡慕仰望,那些大一两岁的女生则不同了,她们还有一些挑剔,或嫉妒的心理。她们七七八八地议论,制造了不少传言。
溯丹对那些传言充耳不闻,专注地和她男友谈着恋爱。那男生叫史雷,相貌并不出众,脸上长着许多青春痘,可是谁也不觉得他丑,他的名牌衣裤,他的昂贵用品,焕发着勾人的魅力,追随在他身边的男生,每一个也都是出身县城的小康之家。每到周末,史雷家的轿车出现在校园门口,将他们接回城里,而其余的学生,则骑着自行车沿乡间土路回自己的家。
这样一伙人,是整个绿中很特异一拨,处处显露出格格不入。那些爱找茬的高年级学长都不愿找麻烦惹他们。
溯丹是其中唯一的女生,受尽宠爱。她没有同性朋友,偶尔课下借了哪个女生的笔记,对方都受宠若惊,而其余人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仰慕,仿佛她也跟着高贵起来似的。
我第一次见到溯丹,是在一个午间。时维文理分班前昔,宿舍里的女生都在谈论那个校花就要分到文科班了。所有选择文科的学生都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虽然和大部分人并无关系,但是,大家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然后那天中午,我独自遇见传说中的溯丹。午休时分校园寂静,她穿着一件灰绿色短袖衫,牛仔裙,背着一个很罕见很摩登的单肩挎包,独自走过办公楼前。
并不是富丽堂皇的样子嘛,我有一些失望。
第二天,溯丹就成了我的同桌。
我记得当时同学们投向我的眼神。用万众瞩目这个词来形容毫不过分。
和溯丹同桌后,自然免不了接触。她人特别好,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清高难近,还会和我分享零食,我每次拒绝,她都会很怪异地笑一下。她真是特别爱吃东西,桌洞里塞满了各种精美包装的零食,多是史雷买的,也有她从家里自带的。她自习课上吃东西,发出声响,班长都不会管她,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就连有老师在的正课课堂,她也会撕开一包薯片,一枚一枚地丢进嘴里,用舌头打湿吃掉,避免发出声音。有一个周末归来,她照例打开双肩包整理新带来的各种零食,忽然说:“家里的零食吃完了。这些是爸爸现去超市买的。”于是我们从这句话中得知,在她的生活里,零食是必备品。而对于贫穷的我们来说,这是不可想象的。
他们小圈子内部经常分享零食,并不计较是谁出钱购买的,就像一家人一样,羡煞旁人。
不知有多少人想和他们做朋友。他们之间很抱团,很友善,从不仗势欺人,但要加入其中,也是很难。有一个叫赵光威的小男生,仗着家境优越,几次和史雷他们套近乎,都被彬彬有礼而不留余地地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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