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少年时看过麦场,割过麦子,是为了换来一天一顿饭的待遇。哈巴,上过本市内第一届初中和高中,为的是提升自己。哈巴参过军,当过兵,也招过兵,还带过兵,是前期职业规划。哈巴,也下过海,从遥远边疆去到首府北京开餐厅,想弃文从商。
生命不长不短,走过的经历过的,都是人生。生命的长度,无非也就是如此。
初认识哈巴,是我二十年前嫁到伊犁,他是老公公的十大兄弟之一,因为当过兵,从过政,又是现任在职干部,所以说话做事儿都是“官”模样。
再见哈巴,已是十来年后,退休了,家庭重组了,身体也不太好了,人也瘦的大风能刮倒了,因为要透析要吃药要养病,所以气色也不那么好了。因为印象中,他是那种铮铮铁骨男儿当自强的本色,所以关于后期病了的种种体征,表现,总觉得应该不属于他,所以就有些不忍心用太过分的但又是很贴实际的词语去描述,只想一带而过,只想说后期不是很好,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体质状态,就是很不好的那种很不好。干瘦,脸青,肤色差,说话大喘气,走路还摇摆不定,拄着拐杖,耳聋等等。但是,唯一没变的是依然穿戴整齐爱干净,讲究,黑色的大石头眼镜,礼帽,手表,衬衣,如果只是原地立定照张相,除了感觉肤色不那么红润以为,你不会想到他是一个星期要透析两次(医生建议要三次,他说自己受不了坚持两次透析就够了),每天吃药,还动不动透析就会变成“活死人”需要抢救的垂暮之人。而他说起抢救,说起一次又一次过去了,而一次又一次被抢救回来了,那种轻松,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儿,说完了,还笑笑,哎!走了多好啊!医生又把我给救活了,又让我受罪呢!你便能确定,他是在说他自己的事儿。
也有高兴的时候,说看麦场的时候,主人家只给西瓜甜瓜就大馕当主餐,吃过半个月后,人就打摆子(摇晃,站不稳,病了卧床不起);说起如何南下征兵,如何带兵,如何在北京把新疆的烤肉拌面加以推广;如何边上学边挣钱给家里补贴,脸上的笑容也就出来了,还开玩笑,我去世了一定要去找我的老父亲问问,为啥要让上学的人还给家里挣钱养家呢?当然,这只是个玩笑。我也笑笑,那个时代和现在的时代不一样么。
最让我难忘和刻骨的不是他初来我家吃饭时的无奈和对生活的那种失望,而是有一天吃完饭,约了他们十大弟兄之中,现有的能走转的四位(其他的则是有一位瘫痪八年,卧床不起。有一位半醒半眯,哪天走也不一定,有一位半身不遂,出门不方便,还没了言语不会说话了,其他的都已去世,毕竟他们这些兄弟们的平均年龄已是八十多了。)来商讨他去世后的一些安排和处理。确实,那一刻,我不再感觉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只属于伟人,他同样也属于普通人。普通人,平常人,面对后事如此平静,便是伟大!
就在心情慢慢好起来了,也有人夸说脸色也好多了,我们也能明显感觉他气色好了,起码爱说话了,爱聊天了,心情好好的时候,还教给我说,抓饭要如何做,米才能更精不夹生,颜色更好看;大盘鸡的面,要如何就着油泼辣子吃才更香;汉人街哪个市场哪个维族的贺兰鸡还是老味道等等,分享完他的收获后,还不忘说一句,我说了这么多,你也别嫌烦,咱们甘肃平凉人可是都不做抓饭大盘鸡的,这些都要慢慢学,会了就是自己的。是的,我和哈巴老家是一个地方的。只是他是爷爷小时候在甘肃,而我是我的小时候在甘肃。再最后还说,据说我们家没来新疆的后辈们现在在蔡家坡落户常住了呢,我也没找过,也说不好。是的,陕西宝鸡有个叫蔡家坡的地方呢。
当一切貌似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他就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2019年9月10日,也就是四个月前的今天,他走完了他的一生,他的生命停止在了八十岁的站台上。而我却刚好在乌市参加了一次考试,我们家的老爷子也在乌市做了一次全麻手术。
生命,开始的,继续的,结束的,形式都差不多,几乎大同小异!活着,珍惜!活着,努力!走了的,有个好归宿!
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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