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陪我很久

我以为你会陪我很久，许多事总觉得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可以慢慢来，等我能给你最好的时候再去做，然而意外悄悄靠近了，猛然发现我们相处的每一天都那么珍贵，也不是所有事情非要等到完美才去做，生活永远没有终点，而生命的终点只有一个，原来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从发现这颗肿块，我们一直希望是一颗用永远不会长大的小疙瘩，发情期的激素变化让它变大了一些，我有些担心，很快随着体内激素平衡，它变软变小了。我问了兽医，说是结节，暂时不用管它。后来也问了几位宠友，都说如果不大起来是没事的，等大起来再处理。我也放心了许多。

第二次发情，这个肿块又变硬了，我期待着它跟上次一样，发情后激素平衡会变软变小，然而，这次并没有小回去，并且疯狂长大，两个星期的时间就变得跟小拳头一样大了，看着就很吓人。我知道这一次必须要处理了，而且要尽快。

最让我崩溃的不是狗子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而且我不知道怎么决定的那个晚上。宠物医院终究跟人的医院是不一样的，医疗条件也是没法比的，保障更是无从说起。我听说过好多毛孩子进了医院没有再出来的例子，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不是对的，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

狗子不会说话，活泼可爱，它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生病了，目前完全没有不适症状，整天傻乐呵，一心就盼着出去放风的时间。如果是我的决定造成了不可弥补的过错，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没有权力决定它的生命，可我也不能看着它这样却什么都不做。

那几天我几乎把身边能问到的口碑还不错的兽医都加遍了，有人说是增生，有人说是肿瘤，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持续长大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人建议先做穿刺，有人说这是母狗很常见的肿瘤，也就是个小手术，有人说创伤会很大，也有人说如果是恶性的，可能不建议手术，怕转移。我脑海中有无数的声音，却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天后，我决定让它接受手术。我们找了当地最好的兽医，尽一切可能给这场手术创造最大的保障。

手术前一天，我带它在小区楼下溜达，我们坐在路边台阶上发呆，自从疫情开始，几乎没有这样带它出来坐坐了，都是匆匆忙忙放完风就回家了，更不要提出去跑步玩耍。

手术定在第二天下午，术前6个小时禁食，所以前一天晚上早早喂了狗粮。平时晚上是不给它吃的，因为偏胖，有意控制食量，那天晚上看到吃的，一扫而空，我看着又是一阵心疼。

手术那天，我故作轻松唤它出来，它一如既往地从笼子里飞奔过来，大概以为要出去玩儿了，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在门口等着，生怕我们不带它一起出去。狗子从小坐车就不安分，我一个人开车带它不是扒方向盘就是扒窗户，所以长大以后也很少带它出远门了。

一路上，我抱着它在后座，它看着窗外爬起来，我知道它想把窗户扒下来探出小脑袋吹风。于是把窗户摇下来一点，果然小脑袋钻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我看它下来了，我就把窗户关上，一会儿又爬上去，我又把窗户摇下来。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狗子一脸神气，大概以为这窗户是它自己扒下来的吧。

到了医院，做完术前检查，所有指标和结果都没有发现任何扩散迹象，也很适合做手术。这大概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接下去开始挂针等手术，狗子一直在笼子里叫，它从小喜欢粘着我，除了跟着我就呆在自己的笼子里，家里是最让它有安全感的地方，去宠物店洗澡排队可以从小叫到尾。可那一刻，我也只能让它在住院部的笼子里叫着。

进手术室前，医生让先排尿，一放出笼子就跳到我怀里了，我抱着它出去，尿完又抱回来，我告诉它我会一直在外面等它的，你一定要加油，要平平安安地出来，然后亲自把它送上手术台。交给医生的那一刻，它那小眼神一直看着我，一脸疑惑。两个医生抓着它，主刀医生开始上麻药。我从来不知道麻药可以这么厉害，不到3秒就麻倒了，在它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小脑袋都还一直在找我，直到它彻底倒下去。

我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一直在窗口看着，半步也不敢离开，我怕它醒来看不到我，以为我不要它了。我想在离它最近的地方等它，让它闻得到我的味道，让它知道我一直在它身边。手术从预计的一小时延长到一个半小时，我正担心麻药会不会早退，就在刚缝完伤口的时候，小家伙开始恢复意识了，果然一抬头就东张西望找我，看到我在窗口跟它挥挥手，它一动不动盯着我看了3秒又把脑袋垂下去了。

看到它醒了，我知道这场手术算是挺过来了。从手术台上抱下来，它带着麻药劲儿挣扎着想要爬出手术室，然而只有小脑袋晃来晃去，四肢完全没有力气。看着它这么努力的模样，我深深地觉得这些年是我没有照顾好它。

医生说，恶性的可能性很大，没有必要再做病理切片了，他觉得意义不大。如果一年之后没事，狗子就算活下来了。否则，也就是一年了。。。虽然也有人提过，但我内心一直相信这只是普通肿瘤。面对突如其来的诊断，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不敢相信每天活蹦乱跳的狗子，可能很快就要离开我了。那一刻，我的表情错乱了。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走出诊室的，我只知道我的狗子还在手术室门口抵抗麻药劲儿，想要站起来，它在等着我。

我看着它的小眼睛，充满了迷茫和期待，我摸着它的小脑袋，问它想吃点什么？回头请你吃牛排好不好？冰箱里还有一块鸡胸肉，明天先煮了给你吃。我一边告诉它，你是最棒的小狗子，一边祈祷上天垂怜，期待奇迹发生。

麻药过后，我准备抱它上车，它竟然一下子颤抖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摇摇晃晃走出医院，好像知道要回家了一样，还知道在门口草地上尿完再上车。

回家的路上，它一反常态，独自朝向另一头，背对着我，靠着座椅一个姿势硬撑了一路。到家门口的时候，才肯躺下去。走楼梯更是每一格都很困难，但它坚持自己上楼梯。回到笼子里，它才渐渐放松下来。

晚上我加班到凌晨回到家，发现它安安静静地躺在笼子里，阳台上尿了一地，水盆里的水喝完了，食盆还留着一小撮狗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尿的。第二天听我弟说，它半夜独自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