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尘埃里

      你见过尘埃吗？那种平日隐匿，只在阳光下浮现的尘埃，也许它不能被叫尘埃，有别的学术名称，但我想叫它做尘埃。

      雪还没融尽，立春将至，阳光从我的前方来到了我的身上，那些尘埃便悄然现身了，它们在阳光下缓慢地游移，像一尾尾游曳的小鱼，或者水母。你能想象，又或者见过吗？大片的水母在蓝色的海洋里聚集，阳光透过海平面落了下来，水母们在优雅地飘动他们半透明的身体。

      那些尘埃很小，看过去是圆的，我伸出手来捉，但连碰都碰不到，它们像是古时的闺阁女子――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从我手下逃离时，快而不失仪态。忽的想起了张爱玲的一句话来：“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但她的尘埃与这是不同的，这些尘埃一点也不低，但也可以开出花来，而且它们自在极了，愿意走，就在空中慢慢游，这儿瞧瞧，那儿看看，若寻觅到欢喜的地，便轻轻落下来，不喜了，就唤来一阵风，去别地看看，人若生如尘埃该多好，自由自在的。

      我看着这些细小的尘埃，老师的声音慢慢飘忽，再醒过神来，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大篇奇异的x、y，刷啦啦一下全擦了，向量、导数裹挟着粉笔一股脑冲撞进阳光里，挤进松散悠闲的尘埃中，草稿本忍不住在空中飞舞，凉风碰了脸庞，粉笔灰也渐渐散去，阳光下，那些尘埃经历一次动荡后，又恢复了悠然自得的姿态，仿佛在它们面前，所有的灾难都能被付之一笑。

      阳光慢慢从我身上跨过，跨过，于是没见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