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半,我走出学校不得不与伏天里的炙热阳光来个亲密接触,我恨自己不能长上一对翅膀直接飞上三楼直抵家门口,那样自己就可以不用晒太阳了。
请别轻易去揭人伤疤,别人会觉得痛的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我裸露的并不娇嫩的肌肤,而从我身后赶上来骑着平行车稳稳立在我面前的八岁小女孩甜甜的一声呼唤瞬间就寒凉了我的小心脏。
“阿姨?”一个稚嫩的声音响彻在我耳边。
闭着眼睛我都知道是隔壁粉店老板的女儿在叫我,只是我纳闷那小丫头今天居然会特地追上我那么有礼貌地叫我阿姨,平常她可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却总当我是空气的。
我有些受宠若惊地对她微笑着“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那丫头也跟在我一旁滑向前方。
“阿姨,颜思琦说你戴的头发是假的,她还说你生病了。”那丫头说话表达真是清楚。
“那你觉得我的头发是假的吗?”我侧过头问她。
那小屁孩竟抬起手扯了一下我耳边的一小撮卷曲得很厉害的短发,然后认真地摇了摇头,走远了。
那丫头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但她说的那两句话却如蛮横无理的强盗般挤进了我的心里,让我有种冷不丁被揭开伤疤的痛感。颜思琦也好,那丫头也罢,她们都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我自然是不能去怨怪她们的。而且即使是大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同样也不会去争辩或是解释什么,但被别人提及自己曾经或是正在经历的伤痛,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种被人揭开伤疤的难过与伤心,当然这感觉不会持续太久。
三天前的晚上,我从外面散步回来路过小区的杂货店,跟我住同一栋楼的从事保险行业的女人热情地叫着我“贺老师”,然而她的第二句话就问我:“你怎么将头发卷成这样了?”
凭我的直觉,那女人应该知道我患病的事,她那样问我只是想了解得更多。一个有着正常脑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头发弄成那般难看的样子呢?这点女人应该会很清楚。
当时,我给女人回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说到这个呀,可有个漫长的故事了。”
“漫长的故事?”女人反问着随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紧跟在我的身后,估计是想竖起耳朵听我讲述我那漫长的故事了。
但我自然是不能如她的愿了,便话锋一转说要找我儿子去,她有些无趣地搭讪着上楼了。
而那样的感觉竟让我想起了英国作家毛姆的小说《人生的枷锁》里面的菲利普,一个左腿先天残疾的孩子因为自己的瘸腿本就感觉很自卑,但他那些一点都不可爱的同学却偏要学他瘸着腿走路的样子,偏要掀开他的毯子欣赏他那条畸形的左腿,让一个本就不幸的孩子承受了更多的人生痛苦。
小区的孩子会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地提到我的病,他们是不是也会跟我同样才八岁多的儿子说:“你爸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你妈戴的是假发吗?”而如果他们真的对我儿子说这些话,年幼的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呢?这些话对于一个八岁多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呢?
我不知道小区那些孩子的父母家人会不会教孩子不要轻易去触碰别人的伤疤,不要别人哪里痛就戳哪里,但我总会时不时地告诫我的儿子不能去笑话别人的先天不足或是缺陷,不能笑话别人的智商不高,遇到不幸的人,能帮则帮,不能帮就悄悄地走远,不要去看别人的热闹。
活在人世,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痛,我的痛,我承受就好,不需要你来提醒;你的痛你我没法替你扛,但我绝不加深你的痛。
请不要轻易去揭人伤疤,别人会觉得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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