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夜,手持空杯

作者: 曾楚河 | 来源:发表于2024-04-06 19:16 被阅读0次

    向着南方的墙上,掉了一块砖,于是便有了一个窗口。许多记忆就从那个缺了一块砖的窗口里飞进来,落成了我入睡后的梦。

    我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街道上灯火通明,我很久没有重温的记忆里,多了许多通往远方的路。

    鼓楼的钟声从我熟悉的街道里传来。我曾在许多个清晨从楼下经过,也在夜里从楼下归来。那时候的钟声和如今一模一样,有时会敲击着震落些许的尘埃,落到我的肩膀或者是发丝间,在我最张扬的年华里,被我抖落到了身后。

    也有许多东西不见了,包括那间挂着许多奇形怪状物品的小店,那家曾经客人络绎不绝的早点铺子。从镜子里张望,也看不到了早前那个飞扬跋扈的我。好在我最喜欢的那家牛肉馆还在,落座的时候,店里却已经没有多少客人。和许多年前一样,我要了一碗红烧,一碗米饭,一碟咸菜。少了以前喜欢的一瓶酒。

    岁月有时捉襟见肘,有时却绰绰有余。在路上我有时恨不得从前面的车身上飞过去,有时又会伸出手招呼后面的车,让人家赶紧从我身边超过去。

    倘若那个鼓楼上的钟是我挂上去的,那该多好啊。若果真如此,我就可以敲碎许多人的梦,也可以哄着许多人入梦。

    我有时觉得,钟声其实不是被风吹响的,而是被落叶撞击着发出的。我曾亲眼见过一片像是五角星一样的黄色的叶子,飞进了鼓楼,然后那个挂在鼓楼上的大钟就响了。像是午夜里飘洒在整个城市上空的笛声,安静地散开了去。

    有那么一次,钟声刚刚响起的时候,我手里恰好拿着一个空杯。我对着钟声响起的方向罩了过去,哈哈大笑。我想我已经装了一杯子的钟声了,我可以带着它去很远的地方,把它放飞在另外的地方,可能那里也装着许多人的梦。

    前不久去大理,看到了一棵很好看的树,开满了花,于是我写道:“我的心时常被偷走,有时是飘在风里的裙子,有时是一堵洒满夕阳的墙,有时是一扇向着故乡的窗,今天是则是这棵该死的树。”后来我就有人问我,楚河兄,你那段表白的话是怎么说来着?我懵了很久。我何时表白过呢?后来叽叽歪歪了一阵后才明白他指的就是这段话。于是原封不动发了过去。我想他应该是拿去表白了。我希望他成功并有十个八个胖儿子。

    我是如此热爱这个破烂不堪的世界。有时会在路边随手种一棵花,特别是在那些肮脏恶臭的角落里。我总觉得一朵花就可以拯救一个恶臭的垃圾堆。就在那个我经常路过的鼓楼边,早以前曾经堆了很多垃圾,不知哪一天那里就冒出了一朵红色的花。后来每次路过的时候,我都会不停地往那个地方看,甚至会忘记了垃圾带来的恶臭。我相信许多人也会同样地往那里多看几眼。

    我出发的时候也是在夜里,清晨的夜里。我喜欢在天还没亮的清晨里赶路。不知道仅仅是因为那个时候车辆很少方便赶路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一直迷恋着没有人的空城的关系。有时我匆匆经过,路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红绿灯一如既往地跳动着,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我也会认真观察,然后想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每次想到自己在风里奔跑着的时候,就结束了。

    但清晨的夜里,总是会吹来风,风里就夹杂着许多若有若无的故事。

    有时是辛弃疾,有时是霍去病,有时会想到李清照,有时也会想到林徽因姐弟,有时还会是专诸、豫让……但总没办法让想法停顿。但更多的时候,我会想起纳兰性德,还有仓央嘉措。这许多不知道是虚构还是真实的人物,都在清晨的夜里被风舒卷着。

    但最终他们都落进了城边那面画着画的墙里。我也会奇怪,为什么那么大的风,他们居然撞不出声响,却都在我的脑袋里蹦哒着。从我夜里走进了那座小城,到我清晨离开,似乎从那第一声钟声传来就开始了。

    我有时觉得是我想的太多了,但有时又觉得不是。一切都缘于时间。当时间从我身边划成光影飘过的时候,它就带来了这些东西,也带走了许多东西。

    一如我穿过被晨风摇晃着的街道,街道上空无一人,但风里还是有落叶飘着,像是五角星一样黄色的叶子。它们落到我眼前的挡风玻璃上,我便看到那些叶子的纹理间刻满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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