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母亲

   

忆母亲

前天写了一篇《赞五爹》的简文，我是把五爹对我家的好记在心上的。天地悠悠，人心可鉴，善恶总会有天报。

而天报我们的总是满满的恩。因为我母亲和五爹都是善良的人，善有善报。是他们为了我们后人积的德，立了一个好样。

我和五爹一家合居祖屋很多年，同居一个屋檐下，常常鸡狗相鸣。我家鸡吃了你家谷，你家狗咬死了我家猫，摩擦的事总是难免的。有些人会因为一点绳头小利而兵戍相向，老死不相往来。但我和五爹家从不。这与五爹五姩的好，和我母亲的善解人意有着很大的关系。尤其是妯娌之间的虚怀若谷，存心阔处。

我的母亲出身于穷苦的农民世家，娘家那边兄妹七人母亲是姐大。外公外婆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生终老，连个海口市都没有去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常年累月，总是像老黄牛一样的耕种他们家的一亩三分地，硬是挺着腰把七个孩子拉扯成人。我母亲是大姐当娘，从小就是外公外婆的好帮手。从小到大，家里的脏活苦活什么活都干。是弟妹们生活的脊梁。

小时候，我经常随母亲去外婆家取表哥小舅的旧衣服穿，除了外公外婆倍爱我和弟弟外，舅舅和小姨对我们都很好，每次从外婆家归来，他们都能给我们找一些吃的东西带回，如去自留地里摘花生摘瓜菜，爬上树上摘荔枝龙眼，去山里摘竹笋。到了年上，还会给我们带回肥鸡和猪肉。印象中外公外婆做的花生饼和年糕很好吃。這也是母亲用勤劳和善良换来的浓浓亲情的好。

    母亲十七岁那年嫁给了我的父亲。他们是红纸定的命。我父亲这边也是排行老大。脚下也有兄妹七人。也是我母亲过门后携着长大的。母亲的善良，让外公外婆的良好家风也传递到家父这边，所以母亲和三姩，四姩，五姩之间的相处都很好。母亲辞世那年是三姩和五姩为她穿的寿衣。这也是一世农民的善良底色。

善良的底色使母亲练就了吃苦耐劳、相让相守、无与世争的优良品格。是小人物见大修养的一个实例。母亲的这种品格又引领着我们与五爹一家合居其屋也能和睦相处几十年，这也是内因和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

    小时候，我们农村的孩子是在玩耍中长大的。那些年，大人们大干快上，砸锅炼铁，建山塘，修水利。早出晚归，没有时间顾及我们。因此，我们的童年是在自然态的自由中长大的。捉鱼，玩水，打牛酸(栗子)，摘萝尼〈山棯果)，打枷，走躲(捉迷藏)总是不亦乐乎。常常忘了吃饭，忘了写作业。不做作业这种事情母亲也总是不大怪我。只要不和别人打架惹事就行。至于读不读书，对母亲来说似乎并不十分重要。

        在母亲的概念中‘’书不如薯，公明不如先刀鱼‘’。她并不相信‘’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她只相信勤劳能致富，节俭能持家。她常常说：‘’她的父母(我的外公外婆)是靠勤劳而养活七个孩子的‘’。

我的爷爷这边也是，爷爷的勤劳养活了十二口之家，还盖起了两幢新屋。尽管母亲也鼓励我们要多读书，但其目的是让我们明白事理而非为了做官赚钱。

        在她看来，农村才是广阔的天地，城里人将来是要到农村来大有做为的。所以书读多读少明理就好。好多大的汉奸和卖国贼都是读书多的人干的。小人物是没那本事的。所以多读书不见能治国平天下，关健是还不见得能养家。我父亲就是个例子。

父亲和叔叔们都读了不少书，但没有一个是成事的。父亲一直浪荡在外。从来都没有养过母亲这个家，全靠母亲种田卖粮维持。没有母亲的勤劳，我们家早就没了。

        那时候我总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是小妇人的大智慧。大学毕业后，我身边的许多读书人成了贪官。我更坚定了母亲的话是有理的。有时候，妇人之见也能登上大讲堂的。

    记得我读初一的那一年。文革开始了，学校开始停课闹革命。校内一片大乱。我打算不上学了。回家务农。这一回母亲哭了。一向认为读书无用的母亲却因我逃学而哭了。

因为，那年我刚满十三岁。在农村干不了体力活。除开放牛，队里没有我能干的农活。我个子矮小，用五爹的话来说，我还没有田畦高，站在薯沟里人家只见薯叶却看不见我。

恰恰是那一年，我邻居家的一个孩子放牛时被牛踏死了。所以母亲是不让我放牛的。还有一事让我母亲担心：如果我小小就退学，就只是个小学毕业生，而凭我家的处境，一个小学学历的孩子，将来是找不到媳妇的。所以母亲是真的哭了。

    一周以后，教我的班主任到了我家，他与母亲说了许多话，告诉我母亲我是能读书的，一定要让我回学校去。母亲动员了包括五爹六姑及我的四舅等人做了我的思想工作。是五爹带我回到了学校。从此我才有了一个初中文凭。

后来的经验证明，母亲的担心是有先见之明的。二十岁后，当我的同龄人都已结婚生子，而我却找不到女朋友时我才认识到情况的严重，才知道了读书的重要。书中自有颜如玉虽然不能说明一切，但有时却也是能救命的稻草！。

这一点是在我读完大学回来后，找到了一个好老婆，再次证明了母亲的先知先觉。母亲的先知先觉来自她对子女的无私的爱。

        我始终觉得母亲的善良是留给我们的最好财富。 记得有一次我和村里的兄弟放学途中摘萝尼。是我先发现的那一颗又大又熟的萝尼被他人抢了，我和他论理，却挨打了一顿。回家后我向母亲告了一状。本想母亲帮我，却遭到了母亲的痛骂。

凡与他人纠纷，母亲总是不分青红皂白说我的不是‘’人家因乜打你而不打别人‘’这是母亲常常数落我的话。也许母亲深知我家势不及人。息事宁人是她的唯一。也许她觉得孔子的那个《一年三季》的故事值得借鑫。不必与人争一已之得失。也是她的善良一面。

    母亲离我们而去已经很远了。但关于她的善良故事是不会走远的。还有很多很多记在我们的心里。从母亲的处世经典中，我深刻地理解了：人不一定要富贵，但一定要善良，像我的母亲那样：不与他人争长短，只顾自己知足常乐！始终记住不劳动者不得食，劳动致富最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