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徐南夜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舛帝狠毒冷漠的眼睛,朗声道,“但我猜想,这次舛会分裂,多半也是你捣的鬼。”
“人格分裂,我也不是很懂,但是人嘛,总会有个主导性格。”
徐南夜微微一笑:“都说舛本来温文尔雅,不过想来,也不过是表面上是罢了。能够称霸中原的人,怎么想也不会是单纯的温润之人。这一点,我明白,我也承认的确如此。”
“但我更知道,”徐南夜收起了微笑,正色道,“你!”她用食指指着舛帝。
“根本不配做君王。”
“所以你不可能是舛兄的主导性格。现在你所拥有的,是本应由小舛兄掌控的主导权。我虽然不知道你如何得到的主导权,但它本来绝对不会是属于你的。”
舛帝面无表情地盯着徐南夜,他的面容一动不动,如同石头般沉寂。
“舛帝,你在我面前,时不时会表现出似乎有些善良的样子,但实际上呢?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舛帝,我已经不能再相信你了。”徐南夜轻轻地摇摇头。
“我不是那种给颗糖就会以为你是好人的小女生,也不是小舛兄那种单纯的孩子,我是不会轻易相信人们的外表的。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心里充满了消极,绝望,悲凉和愤怒。”
“你经历过什么?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然后,你想要做什么?你明知道你自己有多痛苦,难道还想再制造出更多的痛苦出来吗?”
“若是舛兄全凭你的聪明狠辣,他绝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固然,若舛兄只凭着小舛兄对这个世界的善意和积极的心态,他也不能走到今天,但人,最重要的,还是活着啊。”
“自相残杀毕竟是迫不得已而为的,不能成为常态,战争也总有个结尾,人民也总要安居下来,修养生息。人,不能只是不惧死,他们还要想着活啊。”
“你在仇恨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你觉得,这样好吗?”
“抱着仇恨,每天苦大仇深地活着,以仇恨作为目的而活着的,没有希望的生活,真的好吗?”
“不要以为我看不懂你眼中的情绪,那里面包含着的,分明是暴躁,仇恨,和疯狂。你以为你很冷静吗?我不觉得。那分明是一种冷静的疯狂,不,冷漠的疯狂。”
“我听景明城里的侍卫讲,之前,舛兄的眼睛里会透露出温和,坚韧,和微微的哀伤。”
“那才是帝王。真正的帝王,也会难过,也会悲悯。而正是因为他会,所以他才更加明白,百姓要什么,不要什么。”
“而不是你这个样子。绝望,只会疯狂,不知如何生存。你作为一个战争的衍生品,也是悲哀,但不得不说,和平时期,不需要你这样的性格。不需要你的狠辣,不需要你的果敢,不需要你的冷漠。他们更渴望得到爱,温暖,积极向上和新生。”
“或许你曾叱咤风云,指点江山,或许你曾被坚执锐,驰骋沙场,或许你曾奋力杀敌,或许也曾为死去的兄弟而杀红了眼。”
“但那又如何呢?”
“你的梦,该醒了。”
“何必把自己反锁在自己搭建起的仇恨绝望的房子里呢?”
“为什么……不试着去热爱这个世界呢?”
“为什么不试着真诚地对待这个世界呢?”
“什么时候走出来?”
“明明只要你愿意,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窗外,雨停了。徐南夜走过去,打开了窗户,屋里飘进了雨后独有的泥土芬芳和绿叶般清新的味道。
说了半天,徐南夜口都说渴了。可舛帝仍是不发一言,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
“你什么都不懂。”舛帝低声道。
徐南夜整个人都石化了。刚刚那一大段她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一定能说服舛帝呢。
结果跟她来这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想拿这么一句玄学至极的话来打发她?什么鬼啊喂!
“我为什么要放下?我为什么要原谅他们?我凭什么一定要这样?”
“若是我,那么轻轻易易地就原谅了他们,不就太对不起之前的自己了吗?”
“你又不是我,你又没有经历过,你怎么懂。你怎么可能会懂。”
“我非要让这个粉饰太平的世界明白,我之前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舛帝面无表情,他看着窗外的暴雨后的世界,看着天边的彩虹,冷漠地说出了这句话。
此时,他显得镇静而内敛,那是蓄力的姿态,他在等,他在忍,他的眼睛里酝酿着世间最黑最深厚的绝望风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徐南夜看着他的侧脸,愣愣地,突然想知道,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真的是像她想的那样吗?上阵杀敌,从此冷漠绝情?兄弟战死沙场,从此愤世嫉俗?
还是,有更多的东西?
“呵,”舛帝嗤笑,“你们人类真是肤浅,从来只看得到表面。然后便以为我过得很好,是我自己心态有问题。”
“是啊,呵呵,是啊,”舛帝仰头,讥讽地笑了,“我过得多好啊,小舛兄还在我的威胁之下,有着生命危险呢。相比起来,他多可怜啊,而我过得……自然是很好很好啊。”
“所以你,只在乎他,是吧?”
“所以我才说你不懂啊,”舛帝摇头,“要知道,门是从里面反锁,没错,但反锁它的不是我,钥匙也不在我手上。”
“我可能,出不去了。”舛帝面无表情,近乎冷漠地说。他说着自己,就像在说别人。好像他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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