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力量

大学的时候，特别喜欢玩一款网络游戏，MUD。这是一款暴露年龄的游戏，因为它的流行时间很短暂，基本就是在互联网刚刚兴起和校园BBS最红火的那段时间，可说是社交游戏的鼻祖。

这款游戏最大的特点就是全程文字化，没有图形，游戏以第一视角展开，通过字符e、s、w、n控制任务前进的方向，到了一个新地点后，屏幕上会弹出一段说明文字，描述场景，并指示下一步可以去的地方或者可以进行的操作。因为没有图形，所以全靠对文字的理解和想象来维持一个游戏世界。而游戏的主题也是以武侠题材为最多。我当年玩的那款，名字还记着，叫《风雪江湖》。

这种文字版的《仙剑奇侠传》，打起来非常累人。所有的移动都需要敲入方向字符进行控制，场景需要读懂文字描述后才能明白，最关键的是，整个游戏的地图需要强行记忆，否则完全搞不清楚方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游戏中有形形色色的人物，少年英雄，江湖豪侠，土匪镖客，千金小姐，还有维护整个游戏平衡的超级大侠，也就是系统管理员，拥有对别的玩家的生杀大权。通过不停的练级，寻找宝物和武功秘籍，开始的菜鸟成长为大侠或邪神，在虚拟的江湖里惩恶扬善或者作恶多端，那种成就感一时无两。

当时的游戏虽然不像现在这么精美，但是也出现了红警，帝国，FIFA系列，CS等大作。偏偏在这么多好玩的游戏中，MUD这款打起来超级累人的纯文字游戏，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吸引了一大票粉丝，甚至让人熬夜练级而欲罢不能。

为什么这么有魔力呢？也许就是文字的力量吧。

相比较具象化的图形，文字的特点在于抽象，通过符号化的表述逻辑，将事物间的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文字显得枯燥和繁琐，没有图像那么一目了然。但是事物都有两面性，让人一眼看穿的图象，却也丧失了扩展性和想象的空间，不像文字这么隽永和意味深长。一段看似稀松平常的文字，背后的波云诡谲却仿佛一场世界大战。

前段时间无意中欣赏到郁达夫的短篇《有学问的人》，就是这样一篇描写男女之间交战攻守的经典文字，全篇无一图，却仿佛在读者的心里投射了许多张生动的场景，男人的畏首畏尾，女人的欲拒还迎，人物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在文字的烘焙下显得非常的，怎么说呢，到位。真是多一字，少一段，都不行。

在这个视频大行其道，短视频甚嚣尘上的时段，阅读仍然有其不可替代的地位，这正是文字不死的最好证明。

说到底，太过具象化的东西会限制我们的心灵，就像看多了小电影，阈值提高，再刺激的镜头也难以吊起胃口，反而一段平常的香汗淋漓，莺声燕语的文字，能勾起无边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