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爱学习的猫，老了

01.

第一次看见它是去年，在一个高三老师的朋友圈。课堂上，它神气活现地坐在最前面的课桌上，专注地看着全班同学。

认真的黄主任

后来就经常看到它，不是在食堂，也不是在花园，而是在教学楼。它从这个教室走到那个教室——优雅自在、旁若无人。

学生叫它黄主任。

年级管理层也有个男的黄主任，这只猫可比他受欢迎得多。学生都喜欢它，用火腿肠、鸡腿、面包把它养得肥肥的，毛色蹭亮。

一个下午，第二节课即将下课时，黄主任第一次走进了我的课堂。

黄主任莅临指导

当时，同学们正在讨论一个有趣的问题，教室很热闹。黄主任无声无息地从后门进来，径直走到中间的走廊趴下来。

周围的热闹与它无关，它优雅地舔舔前爪，然后静静地看着讲台上的我。

我走神了，听不见同学们的讨论，和它对视——光线不强，它的瞳孔呈枣核状。

有同学跟着我的目光，发现了黄主任。然后，一个传一个，很多人离开座位过来围观。

下课铃响起时，我发现，大家讨论的话题已经变成了黄主任长得像谁？

“老师，黄主任像校长，它一直盯着你，是来检查你怎么上课的。”调皮鬼先说。

“不对，它像我们班主任，走路没有一点声音，总是忽然出现在教室。”

“像法官大人，好像在审视你的灵魂！”

“像诗人，优雅洒脱不拘一格！”

“像幽灵！”“像魔鬼！”

……

看到两个同学抚摸黄主任的皮毛，我忽然想到狂犬病，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普及了一下相关常识。

黄主任第二次来听课，是一个月以后，它又胖了点，圆滚滚的，很萌。

依然无声无息，走到老地方坐下，妖娆地看着黑板。

妖娆

没功夫搭理它，我正在检查学生作业，做得不好。“看来以后得增加作业量，每节课默写怎么样？”都不吱声。

“到底好不好？说话！”我把桌子猛地一拍。

“喵！”黄主任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这一声打破了僵局，大家都笑起来。

“黄主任说妙，就这么定了！”

“老师，猫和人不一样，它叫是因为不高兴，你看它都气跑了。”

……

作业终究没有增加。

02.

黄主任很喜欢生物课，接连又来两次，我决定以后不许它进来，怕影响同学的注意力。

没想到遭到了全班的强烈反对。

“陈述你们的理由，说服我。”我说。

理由来了——

它很安静，并没有影响我们上课、听课；

它的存在体现了人与动物和谐相处，温馨；

它激发了我们的爱心；

有它在，老鼠就不敢来，饼干可以过夜了；

老师，猫的瞳孔会变，有九条命；因为黄主任，我们特意查了资料，增长了知识；

我们经常猜测黄主任的前世今生，编了很多故事，提高了想象力；

猫有灵性，不能伤害它的心灵……

我被成功地说服了。

确实，当习惯了黄主任的存在后，学生不再大惊小怪，上课该干嘛干嘛。

倒是我会更关注黄主任，我发现，听课最认真的就是它。它可以一动不动、从头到尾听完一节课。

有一次我忍不住说：“看人家黄主任多专注，如果你们像它这样，那北大清华不是梦！”

学生又活跃起来：让黄主任去参加高考试试？

终于发现黄主任的价值，除了学生列举的那些之外，它还调剂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繁重，让紧张得到片刻的放松，课堂多了些生气。

它经常玩失踪，也没人在意。

昨天晚上九点左右，学生在上晚自习，我坐在教室后面，一抬头看见那一团黄白相间的慵懒。

这才意识到，黄主任已经好久没来了。附近两个同学也发现了，看看它又一起回头看我，我们不约而同会心一笑——真好。

两个学生低头继续写作业，我仔细看黄主任，它占据的地盘又大了些，毛有点散。

十点，下课铃响。

同学们收拾东西时，听说黄主任来了都跑过来，抚摸逗弄它、给它吃的，久别重逢的喜悦在教室弥漫开来……

黄主任懒洋洋地起身，走到我刚才坐的椅子前，跳了上去。一阵欢笑中，它竟然闭上了双眼。

杨同学拖着椅子淘气，主任仍然寐着。

“这家伙不知去哪浪了一圈，好像很累的样子。”有人说。

“肯定去谈恋爱了。”

“难道它是异地恋？”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一片。

我有些伤感，年轻的孩子啊，你们亲爱的黄主任，老啦……

媚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