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静懒得再看一眼林越,他们长辈之间解开心结不代表她就能做到,毕竟她是切身的受害者,更何况她体内潜伏着产后抑郁。
她的心在林越追着他妈跑出来时,在迟迟等不到他回病房时已经死了。
此时,她平静地对林越说道:“好好地看看我,也许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再看到我了。”
林越急了,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在哺乳期,离婚的话,孩子只能跟着妈妈。”
“我没说过要离婚,我也不会同意的。你怎么可以轻易说出离婚两个字,你知道组建一个家庭不是容易的事。刚开始,难免有磨合,我们都没有经验,后面就好了,你相信我。”
“林越,我对你依然有感情。但是,你妈昨晚的所作所为太伤人了。这些天,你们母子的样子我也都看在眼里了。我考虑清楚了,我要离婚。”
林越依然不同意,挣扎着辩驳道:“我知道昨晚是我妈不对,我也说她了,我还阻止了,只是没成功。后来,她说她后悔了,她知道错了。”
后悔了?都说月子仇不共戴天,在她最需要关爱和照顾的关键时刻,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火上浇油就更添一层仇恨了。
唐静总是忘不了婆婆那神气嚣张的语气:“你迟早会后悔的!”
是,林越家庭条件是比唐静家好,但唐静还没辞职前在银行上班,学历也比林越高。她就不信,林越妈就没个权衡比较的心思。
再说了,还没结婚前,对唐静中意的人家比林越家更好,只是唐静选择了林越,因为她就是中意林越这个人。
最后,还是唐静的妈劝慰了女儿,让她再给林越一个机会。
唐静出院的那一天,她爸妈想接她回娘家坐月子。林越坚持回他家坐月子。
最终唐静的爸妈让步了,但唐静的爸爸思来想去还是单独去了一趟林越家。
他气愤,唐静的婆婆不顾女儿的处境怒斥她,回头却不提此事,反倒要他们低声下气陪不是。这就算了,他主要担心女儿回婆家坐月子又受婆婆的气,把身体搞垮,所以要她表个态,答应他好好待他家唐静。
唐静的婆婆一听唐静不回家坐月子,怕左邻右舍说三道四,急着答应下来。
就这样,唐静回林越家坐月子。可是,回来后,唐静整夜睡不着,心里一直跨不过去那个心结,总忍不住哭。
林越为了将功补过,很照顾唐静的情绪。可是,唐静却控制不住地排斥他,讨厌他,甚至怨恨他。
哪怕林越耐心地把唐静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过不了几个小时,唐静又会开始痛哭,怒斥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月嫂把月子餐做得很丰盛,但唐静丝毫没有胃口。唐静不仅没胖,还瘦了。
豆豆满月的那一天,月嫂完工离开了,换了林越来照顾唐静和孩子。
唐静承认,在这期间林越做得很不错。给孩子换纸尿裤,给孩子手洗衣服,时时刻刻陪伴着唐静。
可是,唐静的产后抑郁症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半夜,孩子哭闹,林越起来给换了纸尿裤。唐静没有了睡意,林越也睡不着了,孩子睡了。
唐静又开始哭了,林越终于受不了了,痛苦地问道:“唐静,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我错了。可是,你要我怎么办?我妈是骂了你,你妈不也骂了我?”
唐静激动地问道:“我妈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别说我没做错,就是有什么过错也轮不到你和你妈来教训我。林越,你不就是没睡个安稳觉,你妈就心疼得不得了。我妈看着我折腾得不成人样,瞧你墨迹的样子催了两句怎么就是骂了。她有你妈那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叱骂吗?”
林越无话可说了。
第二天,唐静的婆婆送饭进来,唐静见她不走反而坐了下来,心里正反感着时,只听婆婆开口说道:“唐静,你跟林越又吵架了?你知道他今天心口痛得厉害吗?我逼着问他,他才说你们三天两头吵架。”
唐静没否认也没搭话,只听她婆婆又开口说道:“我想了很久还是跟你说,那事算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可以吧。林越对你很好,当初有不少好姑娘中意他,但他就中意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唐静听不下去了,她这话这态度,哪里看出来是来道歉的?
“你去打听打听,没认识你家林越前,就你家林越吃香?”
婆婆见唐静气得不轻,又想起她在她爸面前做出的保证,口气登时软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你也很好。成一个家真的不容易,我只是不希望你听你妈的挑拨破坏了我们的家。”
唐静只觉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不可思议地盯了婆婆一眼,可笑道:“我拔掉导尿管的时候,是我妈和月嫂一趟又一趟地扶着我上厕所的,我当时痛成那样,我妈哪来的时间和心情说什么话!反倒是你跟你儿子,乐呵呵地坐在那里聊天,管我死活了吗?”
唐静的婆婆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无力的辩驳道:“你没说,我不知道啊。”顿了顿,她又说道:“你可别再跟林越吵架了,天天吵对你们俩感情也不好。”
唐静心里冷笑,心里越发反感了,冷声道:“我跟林越结婚以来,哪怕再生气再吵架,从来就没有想过跟他离婚。是你在医院说的那些话,让我动了跟他离婚的念头,还是我妈劝了下来。”
唐静的婆婆愣怔了好一会儿,脸色促然木灰下来。那一刻,她的心像是一座钟房,那沉甸甸的钟摆重重地晃荡了一下,发出钝重的声响,震得她登时六神无主了起来。
她突然才明白,她差点成了儿子婚姻的杀手。她回想起在医院发生的一幕幕,回想儿子痛苦的神情,再看看儿媳沉郁的脸,才惊觉,是她将事情闹大,直到造成差点不可收拾的局面。
她这一路是媳妇熬成婆,似乎她们这一辈的儿媳都是这么过来的。对丈夫和婆家各个成员失望了,于是把全部的身心放在儿子身上,盼着儿子长大、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她承认,直到儿媳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熬出了头。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儿媳铁了心要离婚,到底是谁会后悔?
她们老一辈的人被道德绑得死死的,可现在的年轻人却跟她们不一样,他们任性,自我,婚姻再也不是他们的全部。
唐静的婆婆什么都没有说,站起身来静悄悄地走了出去。唐静愣了一下,看着婆婆的背影,张开了嘴,却喊不出一声妈。
那之后,婆婆对唐静宽容了一点,好像真的意识到她做错了。每次唐静吃饭的时候,她就抱着孩子,等她吃完了再把碗筷端下去。每天主动给孩子洗澡,洗衣服。也开始留意唐静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等唐静终于可以出门的时候,林越打算带她去逛商场和看电影。婆婆乐呵呵地抱过孩子,说道:“宝宝,奶奶抱,让妈妈好好出去放松一会儿。”
唐静一愣,心里冻结的那层冰似乎融化了一点。她原本以为,婆婆不过是一时的表现罢了。但是,这之后隔三差五,林越就带着唐静出门看电影吃饭,陪着她去公园散步,而婆婆毫无怨言地替她照看孩子。
在林越耐心的陪伴和安抚下,在公婆周到体贴的饮食起居照顾上,唐静的产后抑郁症终于被掐灭了。她脸上渐渐有了笑容,脚步也渐渐轻盈起来,也开始一声一声对着婆婆叫妈。
唐静突然明白,原来婚姻不止夫妻之间要进行磨合,婆媳之间也得有一段磨合期。唐静现在想起那段磨合期心里难免还是恨的,但好在结局不算坏,更重要的是,她们婆媳终于碰撞出了那条原则线,只要谁也不去触碰,和睦的关系可以维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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