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母亲的菜园

作者: 时光对岸 | 来源:发表于2019-06-09 17:54 被阅读18次

    我的父母是90年代结婚的,那时候爷爷家的经济条件在村子里算得上中等水平,作为他们最小的儿子,我的父亲结婚时爷爷为他盖了一栋两层的楼房,此后那里就是养育了我二十年的家。

    听母亲说她嫁过来的时候楼房才刚刚建成,原本想象中的白墙红瓦崭新的小洋房呈现在眼前的不过是水泥红砖搭起的几堵墙面而已。不过她并不气馁,婚后和父亲两人合力又把小楼房稍稍装修了一下,柴米油盐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待到弟弟出生之后,为了生计父亲背井离乡到外地打工,留下母亲照顾年幼的我和弟弟。虽说我们家是在农村,可是那个年代田地已经都被国家征收上去了,没有庄稼可种。于是母亲就把小楼房门前的一块空地给开垦了出来,种上一些时令蔬菜,这样就能省下买菜的开销。

    母亲的菜园一开始并没有如她预料的洒下一片菜籽,收获满园的蔬菜。她种下的菜不是冒不了头儿就是长得焉焉的。母亲未嫁之前没做过多少农活,连做饭也是在结婚之后才慢慢学的,从女孩到家庭主妇的转变使得她不得不尝试之前未做过的这些事。

    她向村子里的大嫂大妈请教,通过理论学习和实地考察,最后才知道自己播种太早了,低温导致种子迟迟不发芽,要不就是出芽又被冻焉了。

    在学习摸索了一段时间之后,母亲种起菜来得心应手多了,她的小菜园终于开始恢复生机。天气回暖的时候,母亲戴着草帽,挥着锄头在菜园里忙忙碌碌,洒下菜籽,种上了韭菜、白萝卜、莴笋、青椒等等。

    那时候我大约六七岁,弟弟还不会走路,母亲腾不出手来照顾弟弟,便将小椅子搬到门前的树荫下,我坐在椅子上双手抱住弟弟,一面看她干活。弟弟有时候闹起来,母亲便停下手头的活回头看我们,诱哄道:“崽崽不哭哦,马上就好了,不闹等会给你和姐姐糖果吃哦!”,又对我说,“乖囡囡,好姐姐,抱紧弟弟,你真棒!妈妈等会就来了!”

    说完等弟弟安静些又接着干活,春日的阳光柔柔暖暖,洒在母亲纤柔清瘦的背影上,那样亲切美好,成了我幼年记忆里最柔软的一角。

    老家的夕阳/摄于2015年

    日子就像母亲手里的那把锄头,手柄被磨得光亮,锄刀锄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转眼又是一年丰收时,菜园里热闹非凡,番茄闹着个大红脸,辣椒露出尖尖角,茄子披着紫衣裳,丝瓜迫不及待地顺着藤爬上架,冬瓜腆着个大肚子安静地睡在土地上……

    要做午饭了,母亲提着篮子到菜园采摘她的蔬菜,我们姐弟俩两条小尾巴紧紧跟随。趁她不注意间,弟弟就会抱个番茄在怀里一边酸得皱眉一边啃,我在旁边看着咯咯笑。母亲回头看见,也无奈地笑,“哎呀我的小傻子,这一个还没熟透呢,酸死了吧?”弟弟听见这话,一瘪嘴,“酸!呜呜呜……”

    等我上了初中,父亲在外面打工挣了点钱,加上我和弟弟渐渐长大,父亲母亲便商量着将小楼房再精细装修一番,于是小楼房由两层变成了三层,最下面的那层作为地下室,母亲原先的小菜园也成了杂物间。好在装修后的楼房门前依然是一块空地,虽然没有原来的大,但是母亲的第二块菜园总算有了着落。

    母亲研究了下她的新菜园的土壤地势,发现并不适合再种之前的那些蔬菜,最后她在新菜园种起了西瓜。

    春天的时候,买来西瓜种子种下,浇上水,再用塑料薄膜盖好,过段时间西瓜种子发了芽,母亲将塑料薄膜抠出洞,西瓜苗便开始茁壮成长了。我们知道母亲的新菜园种了西瓜之后,每天都去看望它们,时常替瓜苗浇水,眼看着瓜苗长出了藤,开出了花,结出了一个个小西瓜,只等着哪天小西瓜变成绿油油的大西瓜。

    夏天最热的时候,在我们眼巴巴的盼望中,终于盼来了绿油油的大西瓜。母亲带着我们姐弟两个去菜园里摘瓜,一面带我们数,“一、二、三、……、二十二、二十三,有二十三个,够你们两个小鬼吃上一阵了。”母亲对我们说的时候,她在笑,我们也在笑。

    菜园里连续种了几年西瓜之后,再种下去的西瓜长得就不好了,长不大,即便成熟的瓜也不甜。母亲说这块地种西瓜种的久了,土壤肥料不够用了,不能再种西瓜了。

    后来的一些年里,母亲又陆续尝试着在她的菜园里种甜瓜、黄瓜。在她的辛勤劳动下,我们总能吃上一些时令瓜果,母亲的小菜园也一直供养着我直到离家上大学。

    我离家之后,后来弟弟离家,而父亲这些年一直在外地打工,一年也鲜少回来聚几次,最后家里也只留下母亲一人。没人吃她的瓜果蔬菜了,母亲便从邻居那里要来花种在她的小菜园里种起了花。

    小菜园里直接种在地里的有非洲菊、太阳花、紫罗兰、海棠、月季、五星花,长在盆栽里有山茶花、仙人球、芦荟等,将小院子挤得满满当当,一到春天各种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好不热闹。因此原本的小菜园也倒成了家门口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紫罗兰/摄于2015年 不知道叫什么的红花/2015年

    每年寒暑假回家,母亲总要拉着我去她的小花园里看看,教我收花籽,认花名,偶尔给她的小花们浇浇水。夏日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却再也无法和我幼年记忆里那个纤柔清瘦的背影重合了,她的身影臃肿了不少,也苍老了不少。

    然而在去年的时候,这栋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父亲和母亲一手建起的小楼房被拆迁了,连带着母亲的小菜园也掩在了一片废墟之下。母亲笑着说,虽然搬家后会建新房子,住更好的小区,可是她总觉着这儿更好啊!住了半辈子的地方说走就走了,还有那小菜园还真舍不下。母亲虽是笑着说的,可我能明白她内心的怅惘与失落,那是她奉献了青春年华付出了心血的土地啊!

    新的小区房还没建好,母亲又在谋划着她的又一块小菜园了。“不知道新房子门前还有没有空地了,有的话估计比上一块菜园还要小,你们姐弟俩又不常在家,种菜也没啥人吃,那还是种花吧!”

    母亲常对我们说,将来她和父亲老到干不动活了,便就在家里伺弄这些花花草草,清晨起来泡上一壶茶,搬一把躺椅放在门前,枕着清风花香鸟语便是一天了。

    我听得鼻头一酸,我们这些孩子呢,像出巢的鸟儿,越飞越高,也越飞越远。终有一天会长大,去搏击长空,飞越苍穹,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而母亲,从春夏到秋冬,从清晨到日暮,守着她的小菜园,守着我们的归期,斜阳余晖里,耗去的,便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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