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他乡,总会不自觉地把他乡与自己的家乡进行比较,比较的结果,总认为他乡不及家乡。
拿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小县城来说,可能是由于这里位于秦岭腹地,受地域限制,街道狭窄倾斜,昏暗而且乱。走了半天,也没看出布局,卖水果、卖小吃的与卖衣服的混杂在一起,各种车辆胡乱排放,完全没有家乡小城的那种整洁,敞亮和大气。只是周围的群山比家乡的山巍峨,在黑夜里,山的暗影耸立,在半空中与幽蓝的天衔接,留下一圈蜿蜒起伏的优美曲线。
记得下午从山上盘旋而下时,正值夕阳西下,莽莽群山在夕阳的映衬下,暗影与明丽交替,甚是壮观。车行驶在蜿蜒盘旋的山道上,仿佛同时穿越白昼与黑夜,那种感觉,着实令我兴奋了好一阵子。而现在,游走在他乡的街头,陌生的场景完全不及家的温馨,我多次伫立,茫然地环顾四周:乡关何处?
这一点,人和树木一样,树木生长不择地势雨水,在哪都会长成自已的样子。这一路走来,由东往西,我们从秦岭北塶跑到南塶,再由秦岭南塶跑到北塶,一路上树的品种并没有多大变化,杨树、松树、杉树、竹子、银杏都是笔直的干,榆树、桑树、柳树、珙桐、楸树、核桃树都像绵花糖一样顶着蓬松的树冠,各种灌木都错综茂密,覆盖了所有绵延起伏的山体。这些树木,它们没有因为地势改变而改变自己的本性,就如同人,也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自己的喜好一样。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喜好,都会不自觉地带上了家乡的烙印。可是,人和树木又仿佛不同,树木不会自己移动,即使被迫挪动了,它不会埋怨脚下的土壤,只会继续生长成原来的形状。而人却不会,人会抱怨,像我一样,会埋怨他乡的房子没有家乡的齐整,他乡的乡音不悦耳,他乡的人不暖心,他乡的街上没有熟悉的味道…。一边抱怨,一边又义无返顾地继续前行。
记得夏天的时候,从新疆旅游回来,在车厢里,遇到两个到内地探亲的人,一上车就开始抱怨,什么内地的天不及新疆的蓝,内地的山不及新疆的有棱角,内地的羊肉不及新疆的鲜美,内地的姑娘不及新疆的忽灵等等,言辞之激烈完全不顾周围人的感受。我实在听不下去,又不好当面制止,便在床铺上辗转反侧,尽量弄出很大的动静,他们可能感觉到了,这才住了口。我不由得心里狠狠地骂了句:屁话!有本事别来呀!我们还不欢迎呢!
呵呵呵!想不到现在,轮到我抱怨了。只是,当真是自己开始抱怨的时候,倒觉得这种抱怨显得可爱了。他乡的高楼大厦不及家乡的土坯房子,他乡的山珍海味不及家乡的一碗手撖面,玉枕软塌不及母亲缝的一床棉花被,轻车快骑不及母亲纳的一双千层底…。家乡啊!对家乡的感觉仿佛一直渗透在血液里,每到一处,总能最先预知冷暖,感知祸福。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人真是一个矛盾的个体。一个地方呆得久了,总想着意气风发地离开,离开久了,又陷进一汪乡愁里。古人、今人皆是如此,无论走到哪里,总忘不了最初的生命印迹,那印迹犹如回家的路,烙在最深刻的记忆里。
不知此刻,我又身处谁的乡愁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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