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是各色的梦。它总会不经意浮现出来,像展览的油画,水彩画。那是用艺术无法达到的一种自然情景,经过时间,在记忆的深处,练成了生命里被唤醒的艺术。
童年的世界里,忆起玩耍时总是会被雷雨赶上,匆匆奔跑回家。有过深刻印象的一场雷雨冰雹,那场暴雨,是在午后,黑压压的云从山头压过来,那冰雹如鸽蛋,洒满了院子,村子,田野,那是在麦收季节,庄稼全被打坏了。我读书的时候,偶尔会闪现出这样的画面。
还有银色的飞机,看上去比鸽子还小的飞机,在天空飞过,声音很大。我仰头观看,觉得飞机比鸽子还小,听说里面要坐几百人呢,真不敢相信它有那么神奇。
在酷暑的夏天,我总是喜欢在果树园子旁支起木架车,车上铺上被褥,躺在阴凉处,眼睛被叶子空间的阳光一闪一闪地让我在睡梦中产生幻觉。
冬天,在鹅毛大雪里,从院子走向大门,在门口的空地,路边,望着茫茫的雪川。初春,跟着母亲,在还没生芽的草滩扫芼衣,就是枯草芭。
母亲弯曲的腰身,慢慢移步向前,扫帚左右摆动着,扫过的草滩变得光秃秃的。天亮前,陪着母亲去村西头挑水。跟着牧羊人牧羊。跟着同伴牧牛,在刚刚发芽的苜蓿地里,时时留意看着牛的肚子,是不是因为吃了苜蓿发胀,有几次因为牛吃了比较长的苜蓿肚肚膨胀了,最后灌了药,以后每次就让牛吃刚刚长上来的嫩芽,不能让它吃得时间太长。
有时候和同伴匍匐在别人家的洋芋地里拔萝卜,那时小孩们把偷来的萝卜在石头上一碰,那萝卜据说在石头上砸出的味儿很甜。有时候背着背篼拔草,遇到地雀而忘了早早回家。看着燕子在屋檐下垒窝,小燕子长出了黄嘴丫,张着大嘴叫着。我会一直看停在电线上的燕子,它们悠闲的样子,惹得麻雀在旁边绕来绕去。
麻雀是身边最常见的、是生活中常常不能远离的雀。而只有喜鹊,总是在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时,它们会在屋前的树枝上嘎嘎地叫着,并没有什么喜事到来,但一天是快乐的。
碰到阴雨绵绵的天气,小雨停不下来,黄土的院子,只要踩上去,会留下大大的脚泥窝,踩到房台边跺着脚上的泥巴,从瓦片上流下的水珠如一条直线垂下来,与瓦檐垂直对应的水窝,泛着水泡。院子里积了水,水上是如喇叭花儿的水泡,一闪一灭。
那雨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就像音乐散文。每想起,是一种童心是说不出的淡淡的伤感。而飘飞的大雪是无声的,它们就像梦幻里的诗,仿佛连灵魂都写了进去。那雪的世界里,是静默,是连泪水无法流出的静默。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它降临在我的童年!
你感受过春风吗?谁能将春风告诉我,春风十里,经过你的身体,带着微微的冰凉和温热,它是琢磨不透的诗,仿佛从土地中钻出,在田野徐徐穿越。田野是美丽的,双脚自能站立行走时,我就属于家乡这片平缓的田野。田野是大地,也是耕地。
冬天来到,大地一片荒凉空旷之美,隔三差五的雪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新装,让狐狸和野兔,野鸡,还有涉险的狼,暴露在雪天。雪地里的足印,弯弯绕绕,向着雪野的深处,显示着孤独而迷失的悲凉。
秋天是成熟与伤痕的交替,是喜悦与伤感的情绪。是麦收时,汗流背夹的干劲,是打磨土地时,耕牛现在在犁沟里的回望,一双水汪汪的眼神里,是一种深情的遥望。
初秋是最美的,是收获的喜悦。深秋耕地复铧,绿色消失了,犁铧在阳光和湿润里让田野满目疮痍,像是心里的伤痕。而一场秋雨使连续干旱的土地,有了深情。农人闲了,准备一年冬天的假日,这是农民的享受。
夏天是碧绿与火焰的舞蹈,春耕的庄稼到夏天长成了农人心中的喜悦,连空气都变得纯净,滋润。夏天有很多欢乐,走在田野的地埂边,到处是盛开的野菊花,蓝色的、黄色的,还有蒲公英开着像太阳一样的黄花。蒲公英的枝干像一个塑料细管儿,挤破会有奶汁,散发着草香味。野草疯长着,庄稼绿油油的,蝴蝶在上面飞来飞去,落在绿叶上面的蝴蝶,像开着花的两片花瓣儿,不留意观看会分辨不出,它们悠闲而自在,就像散步在田间的老者,连同他们的心一样,慈祥而豁达。这是夏天的美丽,阳光和绿色交织在火热的气浪里,空气也是宁静的。
而春天的风,是最亲切的,是她带来了万物的复苏,也使童年的心灵在快乐中苏醒,为此刻正在写作的我留下生命中长久的驻忆。
童年和少年的分界,也是一个人建立思想智慧的分界。智慧在童年中被浇灌,思想在少年时开始独立。而青年及中年后的一切思维和思想情感,都来自童年和少年的印象。
是春风复活了心灵。那些美丽的景色,与心灵连接在一起,成为一个人在寻找自我,走向真我最美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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