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千吃万,不如吃竹(粥)吃饭”。这是父亲常对我及我的孩子说起的,而说这原话的人是我童年时代的一个房东——一个瘦小却很顽强的李婆婆,她曾经告我最好吃的当属刚出炉的烧饼。
北方比如说在新疆,到处都是卖馕的,现在我们这三茅宫大菜场也有得卖,且是一摞一摞叠起来一起卖。去年我拔了四颗牙,吃这样的馕尚有些困难,得有一口好牙。一吃一拽,我害怕别把我那些其余摇摇欲坠的牙拽下来,所以不敢吃。其实我内心很怀疑像馕这种东西能不能算是烧饼呢?
南方的烧饼都有一个圆柱形的炉子,我们这最有名的烧饼铺子在宝塔路口一个叫做“纽记”的夫妻烧饼店。男的强壮,整天揉面、刀切、擀皮、撒芝麻,用手蘸水后把它们贴在火炉的内壁。女的黑瘦,负责观火,等烧饼在炙热的炉火中膨胀鼓起成熟之季,要格外小心,大意一点会枯的。那女的总是拿着一把大长钳子恰到好处地将烧饼们夹出放在一个个簸箕里冷却散热,一边开始收钱,一边开始分售烧饼。
他们从来不需吆喝,你只要看见擀面杖不断敲打的声音,像律动的音乐一样富有节奏。每天都围着一群人,甚至排很长的队。要吃“纽记”烧饼,就要耐住性子经得起等。我运气好的时候能捡漏,一炉出来,有人要十个,有人至少要五六个,都是坐办公室和麻将馆里的人当下午茶吃的,且会剩下一块,那便是我的!我喜欢站在炉子边吃,现吃是最赞的,刚拿到手很烫,左右手倒来倒去,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吃喷香,两边皮是脆的,中间的饼瓤既松且软,如果一凉,再吃时会硬梆梆,就不好吃了!
我在一个冬日的下午又一次来到“纽记烧饼店”,又一次幸运地捡到漏,得到一块刚出炉的“擦酥烧饼”,我就站在那里吃了起来,边吃边喝我的“金骏眉”,有一次正好遇上初中时的一个男生,那位男生把眼睛睁得滴溜滚圆,那个意思是,颜同学,你怎么能站在这块就吃起来了?我没有回答,依旧坦然地吃我的烧饼,喝我的小茶,我的意思也很明确:我哪块就不能站在这吃啊!隔壁炒猪干,跟你不相干。
有两个大姐在等烧饼,穿绿衣裳的问卖烧饼的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卖烧饼的男人憨憨告诉她大约每月能挣万元左右,穿红衣裳的惊叫起来:“不得命了,发财了发财了,没想到比公务员还来斯!”那个卖烧饼的瘦女人开口了:“大姐,我们夜里三点就起来了,每天不停地干十四个小时,天天如此。”“十四个小时?我的妈呀!”那位说他们夫妻发财的红衣大姐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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