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南口镇的简易平房里,女的住的那屋,不断传出赵淑丽的大嗓门。
简易平房虽然也寒冷,可屋子里有炉子,比起九间房来,这里有温度,有些家的温度。
晚上大家一起聊天说话,屋子不冷清,肖兰觉得最主要是有热水可以泡脚,她感受到大大的幸福。
王青走过来,不经意拍了肖兰肩膀一下,想说话,肖兰肩膀疼的一歪,王青的手滑了下来,她反应过来,赶忙说:“对不起,肖兰,我给忘了。”
肖兰赶忙说:“你又不是成心的,别在意。”说是说,她真的疼。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肩膀,有些不敢碰。这是白天抬石头压的,她悄悄看过,肩膀有些红肿。
“你肩膀是不是也肿了?”肖兰问王青。“就是红了。”王青回道。接着,王青悄悄地对肖兰耳语道:“你明天抬石头时,每次少抬些。”肖兰点点头。其实,赵淑丽已经很照顾她了,怎么可以再提要求,肖兰说不出口。
她们正聊着天,赵淑丽说:“静一静,我和大家说几句。”接着,她说了说干活的技巧,并说,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能再出事了。说完,她出门去男的那屋说去了。
没一会儿,赵淑丽回来,对着秋月说:“秋月,鸡三在外面呢,找你。”肖兰和秋月不约而同对看一眼,自那次九间房聊完后,秋月和鸡三后来如何,肖兰不得而知。
秋月推门出去,两人的脚步声渐远。过了有半个小时左右,秋月冻的脸红红的推门进来,转身关门,门还没关严,京兰急性子的就问秋月鸡三叫她干吗?秋月说:“没事。”京兰还要追问,让肖兰打岔把京兰的话题岔开了,秋月避免了尴尬。
小何也看着秋月等她回答,秋月转身拿脸盆打热水泡脚,小何知道秋月不想说。
肖兰知道秋月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
为了打破突如其来的安静,王青没话找话的问赵淑丽:“大姐,咱们在这干活能干多久?”赵淑丽说按计划20多天吧。
这里的活虽然很累,肖兰的体力也有些不支,但肖兰倒是希望能在这多呆些日子,肖兰看着屋中的炉火,想着能在这里用热水泡脚,觉得再累也值了。
她不由想起九间房用冷水洗脚的那一刻:“真想找个太阳抱着…”
早晨,肖兰习惯的早起,收拾停当,秋月也都洗涮好了,两人一前一后,一起去伙房打饭。
大灶锅里面冒着热腾腾的哈气,肖兰从冬季到来,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凡是看见和热有关的东西都喜欢。锅里熬的小米粥、锅上贴着贴饼子,赵敏芝和大头在忙乎,大头抬头看着肖兰和秋月说:“活累的够呛吧?”“可不。”秋月说。肖兰点了下头。
赵敏芝手里一边忙乎着️一边说:“快得了,再等等。”大头看着肖兰欲言又止,也到一边拿盖帘准备放贴饼子去了。
没一会儿,饭就好了。
肖兰拿着热气腾腾的贴饼子,贴饼子把手捂得热热的,早起的寒气随着这股热气已飞到九霄云外。她想要是老这样就好了,一直暖暖的,想象中,她的眼前出现炎炎的夏日,那个太阳…暖啊……
秋月在后面推了一把走神儿的肖兰:“想什么呢?”肖兰回神儿道:“想太阳。”秋月百思不得其解的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啥太阳?”“你不懂,红太阳。”肖兰美美的笑了。
打了饭回屋。
屋里人都去吃饭了,就她们俩在,秋月悄悄和肖兰说:“昨晚我和赵启明说了,我俩的事不成。”肖兰哦了一声,问道:“然后呢?”秋月说:“他不愿意,我说我和家里说了,我爸妈也不同意。还是算了吧……”
秋月还要继续说下去,京兰进来了,秋月把话急忙打住,肖兰看着京兰笑笑,秋月低头吃饭。
上工了,肖兰有意寻看鸡三,只见他蔫头耷脑的没有精神,不像往日那样闹腾。肖兰没想到这件事对鸡三的打击如此之大。
小何走上前去,和“鸡三并排走着。肖兰看出小何似乎什么都清楚,她想安慰鸡三。
想起那晚小何说秋月和鸡三性格不合的话,肖兰觉得小何真神了。看着鸡三失魂落魄的样子,秋月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肖兰想,这事也不能怪秋月,男女之情,不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吗?,秋月自己不愿意,又不愿意直说,怕太伤鸡三,只好拿出父母不同意为由,让其父母做了一面挡箭牌来回绝鸡三。她想这男女之情真是太麻烦了。
纸包不住火,大家看出了一些端倪,可是没人去捅这层窗户纸。连赵淑丽也没吭声。
没过几天,鸡三知道秋月爱找肖兰说话。就把那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肖兰。
“那个晚上,秋月是自己回来的,而鸡三没跟着走,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闷闷不乐的吸着烟,不顾外面寒风凛冽刺骨,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不由想起和秋月在浇麦地时候的画面,秋月的手似乎还在他粗糙的手掌里,还有余温暖着他的心……
又想起柿子林中两人的眉目传情……秋月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似乎一直在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他想着这些往事,心愈加乱了,如乱麻一团。
鸡三说:“本以为是自己的秋月,眼睁睁的看着从自己手心里就滑走了,唉……”
鸡三说完,叹了口气,和肖兰又说道:“命吧。你和秋月说,我不怪她。”
那晚,是男知青刚子看鸡三久久没有回屋,就出门去找,寻到水库边,看到在寒风中泪流满面的鸡三。
鸡三看到刚子,竟像个孩子不由自主的嘤嘤哭了起来,抽抽啼啼的和刚子说了和秋月的事情。
刚子听罢,耐心的劝解:“三儿……我也不会劝人,你别太难受了,怎么说呢……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强扭的瓜也不甜。”
鸡三用手抹着泪,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来,嘴里喃喃的说:“刚子,我喜欢她,我喜欢她啊……她…其实也喜欢我。刚子,她也喜欢我啊……”鸡三抽泣着又说:“她说,她们家不同意,可我知道是她自己又不同意了,刚子,她为什么又不喜欢我了……我哪不好,我改。”接着又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刚子。”
刚子叹息道:“三儿,有点出息,还有别的姑娘等着你呢,别认死理,听兄弟的,好不好?鸡三哽咽着:“唉……刚子,他妈的快憋死我了!”
刚子看着难受的鸡三,搂着他的脖子,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着这个伤心男人。
这也是刚子和大头说这事的时候,让肖兰和王青不经意听到了。
肖兰知道那晚的事情后,没有告诉秋月,她不想让秋月再添烦恼。
再后来,劳动的辛苦让肖兰没有精力顾及其它。
南口镇的劳动,一直干了整整23天。第23天下午,肖兰她们抬完最后一筐石头,南口镇的活终于完成了。
西边的夕阳照着水库,涂抹上金色的光。
肖兰逆着夕阳的光芒,看着这群朝夕相处的同伴,沐浴在夕阳的光里,每个人被光晕笼罩着,似永恒的剪影,牢牢的印在肖兰的记忆里。
南口镇,再见!
水库,再见!
而简易平房,肖兰想~带走。
2020-4-6 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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