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高考刚结束,忆往昔,感触颇深,就想写一点相关的话题。大学之前,我总共经历了三次留级,但是只有最后一次是我自己高三选择复读,前面两次都是小时候被父母强迫的。
第一次 二年级
我上学挺早的,五岁半的时候,被老妈送去村里唯一的学校读幼儿园,结果我走错了课室,一不小心去了隔壁的一年级,然后屁股一坐下就不想走了。班上全是七八岁的小朋友,老师劝我去隔壁幼儿园大班,我拒绝挪动身体。看到每个小朋友都拿到了新书本,唯独我没有,就立刻躺地上撒泼打滚,鬼哭狼嚎的声音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老师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因为书不够,就问其他同学有谁愿意去幼儿园,最后一个八岁的男生自己站起来去了幼儿园。我就是这样提前为自己“争取”到了上小学的机会。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学校也太随意了,还可以自己选择去读哪个班呀!去幼儿园的小男生估计一辈子都恨死我了吧,还好农村家长也没有特别在意这些,不然老师的麻烦就大了。我回家跟老妈说了这件事,她觉得很不可思议,还以为我自己的小脑袋在瞎想些什么。直到有一次老师来家访,从老师那里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虽然我是班上最小的,但是我的脑袋瓜子转得挺快,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老师们也很喜欢我。读完了二年级,我爸要接我和姐姐去他工作的地方读书。我那时候刚满七岁半,该读三年级了,由于其他同学普遍晚上学,加上我自己早上学,我就比班上的同学小了两三岁,校方觉得我年纪太小可能跟不上进度,所以建议我留级读二年级。我爸妈也没有征求我的任何意见,直接给我报了二年级的班,我当时哭了很久,可是没有上一次管用了。虽然我留了一级,但还是比班上的同学小了一两岁,当时并没有体会到年龄给我带了的困扰。
第二次 六年级
随着老爸工作的调动,我们又换去另外一个地方读书。转眼小学毕业了,那时候我的成绩虽然比较好,但是没有考上县重点中学,我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去区重点中学读书了。临走前的一天,老爸叫我把行李都拿出来,跟我说不去中学了,要求我重新读六年级,努力考上县重点中学。这个决定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突如其来的变动让我实在是无法接受,我愤怒地抗议,但是毫无效果,又不敢朝老爸发脾气,躲被窝里哭了很久后,接受了家长的安排。
就这样我开始了六年级的复读生活,这个时候,我跟班上的同学就是同龄的了。通过一年的努力,最后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我是学校唯一一个考上县重点中学的学生。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我还挺兴奋的,终于可以去读中学了!
两个月后,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学校后,才发现自己在班上算是比较大的孩子,虽然同龄的有差不多一半,可有一些同学比我们小了一岁,还有我后来的好朋友比我小了整整两岁。由于大家来自乡村,上学都比较晚,就出现一半的学生是超龄学生。身边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同学,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同。我就是那个超了一年学龄而不自知的人。从小我才是班上那个年龄最小的,现在看到这种差别,让我感到特别自卑,突然被自己的“高龄”吓到了。
第三次 高三
虽然偶尔因为自己的年龄比好朋友大而感到不自在,但是好在我的成绩一直都是特别好的,就很少去想这件事。高三的时候,还跟初恋小男友谈起了恋爱,我是班上第一名,他是班上第二名,学校本来是不允许学生谈恋爱的,但老师们见我们谈恋爱也没有影响学习成绩,所以一致保持默认的态度。全班七八十个人,我俩是老师心目中考重点大学最稳的人选。
可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高考前几天,我们开毕业典礼,下午两点,烈日当空,我们在操场上暴晒了两个小时,其他人都没事,唯独我中暑了,高烧40度。当天晚上,我被大家送去了学校附近的小诊所,医生看我已经严重脱水,给我输了半瓶营养液,当他发现我已经意识模糊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吊针给拔了,让我的室友赶紧送我去医院,可能怕担责吧,连钱都没收我的,连推带拉地把我们赶了出来。
室友们当时都急死了,立刻坐车带我去医院,半路上我还呕吐了两回。到医院后,班主任也赶来了,我迷迷糊糊记得老师问我父母的联系方式是多少,他说如果有什么事,肯定得联系家长。我的第一反应是千万不要跟父母讲我生病的事,他们身在远方,也无能为力,只能徒增担忧。
那天晚上,我的初恋男友和另一个朋友轮流守在我的床边,生怕我出什么意外,真是让我特别感动。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6月5号,全校的同学都包车去县城,为6月7、8号的高考做准备了,可是我却还躺在病床上。当天傍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的校长开车从县城折回到医院接我和初恋男友,这样我们就跟大部队汇合了。由于我还在发烧,又开始拉肚子,还便血,身体极度虚弱,到了酒店,也只能躺在床上。
6月6号班主任一起床就带我去酒店附近的诊所输液,我完全吃不下任何东西,靠输液吸取一点能量。第二天要上考场了,可是我却还在发着烧拉着肚子,意识都还不太清醒,所有的人都为我感到担忧。终于高考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第二天,我的班主任开车送我去考场(我是唯一一个有如此特殊待遇的人),他不停地安慰我,如果坚持不下去,不用逞强。
我这么好强的人,怎么可以不去尝试就放弃呢,我坚持考完了第一科语文,中途还跑了两次厕所。考完后,就被班主任拉去打退烧针。之后吃了两口白水面,又被拉去考场考第二科,全程脑袋都是懵的,全凭感觉在做题。傍晚又去打吊针,第二天亦是如此。
一个多月后,成绩出来了,结果可想而知,肯定是一塌糊涂。重点分数线是549,我考了540分,班主任打电话安慰我说,以我当时的状态,能够考到那个成绩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我默默挂上电话,取得这个成绩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当我得知初恋男友才考了530分,我感到无比自责,因为那些天他都在忙着照顾我,完全没时间复习,也没休息好,发挥失常了。
就这样我俩与重点大学失之交臂,双双落榜,开始了漫长的复读之路。毕业后,我去了武汉读书,他去了重庆,我俩终究是没能逃脱毕业即分手的魔咒。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是感激当年他体贴入微的照顾,对他来说,代价确实是高了点。
上了大学后,因为三次留级的缘故,我才发现自己比周围的朋友竟然大了两岁。以前在身边的人几乎都是同龄的,即使是高三复读那一年,因为大家都是复读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别。可一旦到了新环境,得知了这个真相,我真的是被深深地打击到了,以至于在大学第一年,不敢面对这个事实,特别害怕别人问到我的年龄,因为我不想去承认自己竟然比同学大了两岁。
我有时候会在心里默默地责怪父母没有远见,为什么要强迫我留级,如果他们不逼我在小二和小六留级,即使我高考发挥失利自己选择复读一年,以我上学早的优势,上大学后我跟所有人也还是同龄的。可是当你小的时候,是没有任何话语权和选择权的,只能被动地接受父母的安排。
我真正能够很淡然地看待三次留级的事情,应该是毕业多年后,我慢慢地接受了生命中的这些安排,过去的一切造就了今日的我,如果少一步,我可能就不是今天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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