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逗茉莉
人,是否存在两个生命,两个自我。
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在控诉着什么,又呼唤着什么。
我,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地。只知道,我是一个人,一个自然之子,纯粹之人。
我住在一幢高耸入云的大厦里。所谓高,并非直上云梯,到达天际,而是与低,对比而来。
闲来无事,有个习惯。寻找美,发现美的风景人事,悉收眼底。让他们成为开启内心欢愉的钥匙,锻造美丽故事的素材,生命的意义。
踱出家门,走在独我一人的走廊,目之所及白云环绕,置身其中,嬉戏打闹。欢乐中,开怀大笑,清凉的云雾如同甜蜜的棉花糖,入口即化,留下一缕清香一丝甘甜。
如此闲暇,当需尽情享受,全人临在,全情投入。于是,我批准:眼神自主,肆意溜达。
低处。远远的,有一块田,田里有人在犁地。陶渊明笔下的田园生活令我神往,故而任眼神在此驻足。欣赏。心情好得哼起了小曲儿。
好多牲口好多人。为首之人,手持长鞭,身材魁梧。他不断地向前挥舞着鞭子,呵斥着。田地各处,三三两两散落着一些人,各自监管着自己的责任对象。一时间,鞭打声,呵斥声,怒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些人太可恶了!”我为默默耕耘的牲口打抱不平,牛儿们太可怜了。
等等!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那些不是牛。好像是人!我震惊极了。难道我置身奴隶社会,人吃人的现场?
抓紧栏杆,我将脖子费力伸出去,想看得清楚一些。天啦!那些耕田的不是人!怪物!
我终于记起。我所生活的社会,人已经发生了变异。
起初,是那些霸权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的奴役欲望,用人的基因和动物的基因杂交,美其名曰提供高精准的劳动力。随着他们的喜好杂交成任何他们想要的模样,只因钱权在握。
人本自然,因上天垂爱,赋予了人超出动物的特殊能力,成为万物之灵。他们也真真是将此运用得彻底。甚至超出了自然法则。贪婪而残酷。
渐渐的,变异成了一种病,会传染。人一旦被传染就会变成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牛或别的动物的怪物。他们被人奴役,称作,奴隶。就像我看到的那样,耕田,被鞭打。
许是我注视的久了,有一只奴隶抬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即使距离如此遥远,我仍能感受到她渴求的目光。我知道,她想我救她。
她卯足了劲儿拼命向前,想要挣脱身上的枷锁。她的不听话立刻遭到了回应,监管她的人对她进行了肆意的鞭打。
我既同情又害怕。因为她的长相实在是太过丑陋。五官呈不同方向扭曲,下肢是牛的蹄脚,唯有眼神清澈。我躲回了房间。但那双渴求的眼睛总是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第二天,我出去买菜,菜场有人议论。那些变异人(奴隶)会变身,常常变成人的模样混在人群中传播病毒。我问,怎么才能分辨呢?这时遇到一个朋友,他从事监管奴隶的工作。他告诉我,如果见到一个人,身上一根毛发都没有,而且有种丑陋恶心的感觉,那就是变异人。变异人死后会重现半人半兽型。
买完菜,朋友送我回家。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朋友突然说要我先走,他有点事,晚几分钟赶上来。我提着菜出了电梯准备拿钥匙开门。突然,走廊尽头冒出来一个人。一个女人。眼中满是惊恐,身体佝偻,畏畏缩缩。
我一眼认出,是昨天的那个奴隶,她已经变成了人的样子。很瘦,衣衫褴褛。
我害怕的向后退。她乞求的看着我。很奇怪,她不用说话,我却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她要我救她,并且收留她。
我拒绝。我不断后退,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她没有动,只是看着我。渴求的,希望的,哀伤的。
很快,抓她的人随之而来。他们在她的周围步步紧逼。她艰难闪躲,眼睛仍是看着我。定定的,有种固着的坚持。她用细弱的声音说:“我就是你呀!”她向我伸出手。
我不相信她的话。我是人,她是兽。我高高在上,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变异者,丑陋恶心。
不知是我的铁石心肠使她灰了心,还是抓她之人的逼迫。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决绝。这时,朋友从我身后缓缓走出来。
“你!”她惊诧的睁大眼睛,用枯槁如树枝的手指着我身后的朋友。他就是鞭打她的人。原来,我成了诱捕她的“饵”。
她再次将眼神移到我身上,失望而灰心。我知道她以为这些人是我带来的。此事虽非我所为,我却没有否认。
高处。清新的云雾飘来,沁凉入心。
她趁那些凶恶的人不备,转身像左边跑去,那是我昨天看见她的地方。她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我赶到护栏边,就看见她的尸体匍匐在那块田里,脸朝下埋进泥土里。人的身型。云雾中飘荡着一个细弱的声音,“我就是你呀!”
人,是否存在两个生命,两个自我。如此遇见。
光鲜的我。丑陋的她。谁更坦然,更真诚,更真实,更勇敢。
我不明白。
我现在是谁。
(完)
网友评论
其实我们终其一生都很难弄懂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