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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飞过扫帚,暗夜里我们都是魔法师——致《神奇动物》

星空飞过扫帚,暗夜里我们都是魔法师——致《神奇动物》

作者: 南下的夏天 | 来源:发表于2016-11-27 15:40 被阅读1014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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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们可以确认独栋建筑的电影院已然成为怀旧的标识、落寞的象征又或者高端服务的载体,那么在一幢庞大商超的附属影院看完夜场电影的体验,已然绝类虚幻与魔法本身。

    若是身处采用中庭式建筑的商业综合体,自玻璃阑干向下远眺,整个商场早已灯火寂灭,宛如触不可及的深潭之影。应急通道的标识如同丛林中的兽目,那是专司守护的电气神兽。

    影院门厅的灯光亦是晦暗无声,身着白衣黑裤的工作人员在光线些微处引导众人步入夜间通道。他们的手表、戒指与耳钉折射着黯淡光影,仿佛特里劳妮教授手中白雾升腾的水晶……


    一、它的曾经与我们的絮语

    我看过一次次夜场电影,纯属懒惰至不愿消耗白日与假期——正是这样毫无自觉的熬夜。

    好在这世间还有维生素、茶叶与黑咖啡。

    2001年的11月,《哈利·波特与魔法石》风靡银幕,同桌买来丹尼尔照片封面的笔记本,在课桌下偷偷拿给我看,那时的丹尼尔五官精致得恍若天人。

    哈利,哈利,身世悲惨、饱受磨难、颜值爆表、独战恶魔的哈利,简直就是男神的模板与升华。

    2011年的夏天,《死亡圣器》下部上映,字幕点亮之时,隐约听到座位附近的男男女女泣不成声。

    十年呵,从无忧无虑直至小小成人,不知哭的是世间再无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还是不知如何面对硕大无朋的世界。

    又过了四年,小小的格子间换成了办公单间,每天早上堵在自己的方向盘后边,夜色中推开房门躺在沙发的软垫,再也不用担心房东加租或是被赶去大街。

    谁说岁月已然静好,人生巅峰无忧。谁知自己一个判断失误,是不是酿成商业事故;谁知哪天行业黑天鹅,一夜间迈步重头越;谁又知那酣睡床边的小公主,会不会聪慧、富足、一生了无波折……

    欲望是轰隆不止的机器,日常是奔忙不息的轮毂,于是有了聚会、有了狂欢、买下悬疑小说、网购一张电影票,那一瞬的醉生梦死呵,谁要管灯光亮起之后的现世冰冷。

    二、它一定是要素齐全的豪华大片

    当我们这般承认电影满足人类幻觉的功能,好莱坞的一众大片总是将这种功能发挥至极致,因此长盛不衰。我们甚至也可以在《神奇动物》中看到常见的大片桥段,比如被毁坏的美国大都市——我们已经见过被毁坏多次的华盛顿……

    戏剧式的线性结构一贯为商业大片所热衷,经由因果关系与线性时间推动的叙述,加以强烈的外部冲突,总是催生一众观影者身临其境的代入感。

    《神奇动物在哪里》作为制作精良、众星云集(我们可以看到科林·法瑞尔,一定依旧有人记得他在《电话亭》中令人无法喘息的表演;还有风头正经的埃兹拉·米勒,他会在电影中塑造一位孤独少年,又与《壁花少年》中的内向男孩大相径庭)、特效华丽的好莱坞大作,亦是遵循着因果关系式的线性结构来搭建整个故事。

    于是我们看到精通神奇动物学的帅气霍格沃兹肄业生钮特·斯卡曼(对,就是哈利·波特中海格教授的前任,Eddie Redmayne主演)带着一箱子神奇动物(Fantastic Beasts)踏上1926年的北美新世界之大都会纽约,恰如三百年前开拓者们乘坐着五月花号乘风破浪而至。

    他的箱子里装着可以召唤风雨雷电的雷鸟,他要将这宏伟的鸟类送回北美的故乡,当然他还要在美国买一只生日礼物——蒲绒绒(Puffskein)。

    旅途永远不会一帆风顺,一系列的机缘巧合,让这位神奇动物守护者的生灵们“逃亡在外”,要知道麻瓜根本看不见那些神奇生物,于是墙壁倒塌、地面开裂、交通失控,全然没了由头,我们的保护神奇动物教授钮特·斯卡曼只得踏上寻回失物的旅途。

    如果说钮特·斯卡曼纽约大搜查的故事是一个典型的康迪德类型(意指纯真的英雄踏上陌生土地,最后大获全胜)。

    那么除却一路寻宝,编剧罗琳阿姨当然设计了另一条与纽约寻宝齐头并进的超级英雄战胜邪魔外道的故事暗线,寻得宝藏加上正邪大战,完全符合好莱坞的经典叙述结构(CHNS, Classic Hollywood Narrative Structure)。

    罗伯特·麦基在他的编剧教科书中这般写道,“在一段连续的时间内,在一个逻辑和因果关系协调的虚幻世界里,一个主人公积极对抗外界的反对力量以实现愿望,最后得到绝对的结局。”罗伯特·麦基进一步指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理应包含激励事件(背景)、进展纠葛、危机、高潮与结局。

    《神奇动物在哪里》设定的背景大约早于哈利·波特入读霍格沃兹六十余年,彼时格林德沃还在魔法世界肆虐,邓布利多尚未出手赢得那根长老魔杖,美利坚自然也在遭受黑魔法的阴影笼罩,而在麻瓜世界(哦,美国巫师称不懂魔法的普通人为“麻鸡”),出于对魔法的恐惧,一个名为“第二萨勒姆”的组织每天都在积极宣传“猎巫”理念。

    情境一触即发,一位自不列颠远道而来的巫师,注定要掀起波澜,更何况还有黑暗势力虎视眈眈。

    如果再依照布莱克·斯奈德搭建的通用剧本结构加以解析——开场画面、主题呈现、铺垫、推动、争论、第二幕衔接点、B故事、游戏(足以令人忘记故事主线的大场面,比如阿凡达中的外星丛林)、中点、坏人逼近、一无所有、灵魂黑夜、第三幕衔接点、结局(包含最大高潮)、终场画面(具备戏剧性的变化)。

    《神奇动物》同样具备以上15个部分——丢失动物、恢宏魔法、艰难寻物、反派阴谋、决战之时、情愫初发,辅之以精美3D,激发二刷欲望几乎已是定局。

    《神奇动物》的友好之处尚在于,观影者亦完全无需担忧作为一个顶礼于客观物理世界的观众,无法对魔法世界的影像产生兴趣。

    诚如玛丽-劳拉·瑞恩(Marie-Laure Ryan)在《可能世界,人工智能,以及叙述理论》(Possible Worlds, Artifical Intelligence, and Narrative Theory)一书中所指,“我们倾向于以最小偏离原则(Priciple of Minimal Depature)来推论出故事世界,我们会将所知现实中的任何事物投射到这些世界中去”,因而最能打动人心的电影叙事必然建立于对真实世界预想的基础之上。所以《神奇动物》中也有我们特别熟悉的普通人身影。

    无论是《哈利·波特》还是《神奇动物》巫师与麻瓜绝对不是处于两个星系,而是同在一个地球,于是魔法世界断然不会少了麻瓜或者麻鸡。如果说哈利的弗农姨夫一家主要作用在于增加笑料与衬托主角的悲情英雄形象。

    那么《神奇动物》中的麻瓜则是拉风的男二号,他在罐头厂工作,不喜欢自己的职业,一心梦想通过银行贷款,开设一间手工烘培店。这个形象当然可以轻易投射至观众内心,他简直就是那个身处无尽平淡的工作,怀揣梦想,默默努力的写字楼职员呵。

    就像宫崎骏先生的《魔女宅急便》中独自闯荡江湖的小女巫,亦让我们想起那个离开故乡,只身前往巨大都城的自己。而之于《火影》中的鸣人,几乎所有经历过孤独与失望的个体,都可以从那个九尾少年的身上找寻慰藉与奋起。

    名为雅各布的男二在无辜卷入魔法事件同时,亦作为一个不满于现状的梦想家,成了连接魔法与麻瓜的象征,在与男主的一次次互动中将影片的意涵推向纵深。

    三、它不仅仅只是剧情大片

    即便是快餐文化不断攻城略地的今天,毫无回味、婉拒任何思索的电影作品亦越来越不为市场与受众所容,毕竟一张IMAX票价百元左右,除却视觉与情节,总要再加几味思辨的材料才好。

    更何况亲自操刀编剧的罗琳阿姨身为魔法教母,一定期待长达五部的《神奇动物》足以比肩或者超越七部《哈利·波特》再造经典。

    于是《神奇动物》在开篇之初便祭出了恐惧、宽容与理性认知的母题。正如房龙在他的通俗宗教思想史著作《宽容》一书中所写,“所有的不宽容皆是来自恐惧”。如果进一步探讨,恐惧正是源自对理性,对认知的弃绝。

    《神奇动物》中非魔法人士恐惧着巫师,他们想当然地认为强大的巫师一定会施加屠戮,就像《X战警》中普通人群惧怕与嫌恶着拥有X基因的人类。

    另一方面,依据罗琳阿姨的设定,北美的巫师们在萨勒姆巫案后便不再于麻瓜面前露面,彻底隐藏自己的了存在,他们再也不与麻瓜接触、通婚。只因非魔法人群存在偏见,从不愿去了解迥异于自己的群体,又因着这种无知与恐惧,终酿萨勒姆惨案。

    所以,影片中反对巫术的组织名为“第二萨勒姆”,这真是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名称。

    萨勒姆原本是一个地名(今名丹佛市,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东北部地区)。1692年,萨勒姆巫术案爆发,自两名女孩贝蒂·帕里斯与阿比盖尔·威廉姆斯声称为巫术所害而致病伊始,在一年有余的时间里,百余人被投入监狱,19人被作为巫师处死,还有200多人被指控为巫师,死亡一再发生,恐慌蔓延如斯,萨勒姆闭塞与无闻的村庄一夜成名。

    1693年的春末,整桩事件偃旗息鼓。300年后,马萨诸塞州议会通过决议,宣布为300年萨勒姆巫案中的所有受害者恢复名誉。

    之所以称“第二萨勒姆”是一个反讽的名称,正是来源于萨勒姆巫案本身的荒谬以及参与者对巫术子虚乌有的臆想与恐慌。

    Chadwick Hansen在其著作“Witchcraft at salem”一书中直言,萨勒姆巫案是一场骗局。承继其思想的Charles W.Upham在“Lectures on Witchcraft”一书中进一步阐述“教士与官员借用声称被巫术侵害的少女的欺骗行为,对社区施行无目的与渎职的淫威之实。”

    后来的学者进一步阐释了萨勒姆巫案发生的思想根源在于萨勒姆的居民(多为来自英国的清教徒)历经17世纪欧洲大肆猎杀女巫的时代,因而承袭了对巫术的恐惧与偏见。而政治经济根源则是在于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以及萨勒姆村庄关于教会与政治自治的诉求,关乎自身发展的恐惧,亦借着所谓的“巫术事件”喷薄而出。

    如果我们再追根溯源一点,对西欧16-17世纪猎巫运动影响颇深的著作便是付梓于15世纪的《女巫之锤》,颇为巧合之处在于这本构成血腥的猎巫运动理论根基的作品,竟是一名宗教裁判官海因里希·克雷默(Heinrich Kramer)在历经了一次“失败”的“女巫审判”活动后,出于激愤而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写成。

    关于他的恐惧,可以借用罗宾·布里吉斯(Robin Briggs)在《与巫为邻:欧洲巫术的社会和文化语境》(Withes & Neighbours: The Social and Culture Context of European Witchcraft)一书中的论述来阐释,“法律被那些有权力的人任意演绎成自己的意志,这是一个很多集团都可能来分一杯羹的过程,向下直到最基层。这为骇人听闻的虐待行动大开方便之门,但是同时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成果”,也许克雷默裁判官的不宽容正是基于对巫术的偏见以及恐惧自己再也无法控制对“巫术”的审判。

    看吧,在噩梦般“猎巫运动”的理论基础著作、后续的“猎巫丑闻”以及“萨勒姆巫案”中,我们皆可以看到恐惧、偏执与不宽容。

    《神奇动物》正是复刻了这种母题与背景,于是我们看到知名黑巫师格林德沃制造了恐慌,令麻瓜社会感知到城市的异变与压抑,继而反巫术社团应运而生,即便不愿相信巫术的市民也在非正常死亡发生之后发出恐慌的呐喊,就像影片中美国魔法国会主席所陈述的那样,“我们处在战争的边缘”。

    而描绘反派阴谋与偏执反巫运动的镜头,或者色彩幽暗,或者置于陋巷拐角,又或者在高高屋顶的陈旧屋宇。

    一切都在恐惧,都在不宽容,都在对抗。沟通、认知、对话以及了解,却是阙如如斯。脆弱的、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当然要呼唤一个心存热忱的他国巫师再加上一个心怀梦想的男二麻瓜。

    如果说以上种种是人类之间的恐惧与不宽容,罗琳阿姨自然会将这一母题进一步施加于影片的主题“神奇动物”。

    是啊,麻瓜们看不到神奇动物。但看得到神奇生物的巫师群体,对于神奇动物显然也没有什么好感,认为它们会破坏建筑、扰乱生活、侵害麻瓜,于是暴露整个美国魔法世界,它们显然被视作恶意的“害虫”。

    但男主钮特·斯卡曼偏偏反美国之道而行,他反对与麻瓜之间绝对隔离,他爱护神奇动物,他要守护那些神奇的生灵。

    他在与麻瓜男二雅各布的对谈中,展示了充溢善意的神奇动物的居所,他说,他要找回那些生灵,“因为它们身处居住着数以百万计恶意生命的外界”,是不是似曾相识,这简直就是动物保护主义的宣言,令人不禁想起浩淼江河中“灰色精灵”江豚不见踪迹的考察报告。

    除却编剧与导演所搭建的以上“恐惧与不宽容”,真实的恐惧亦发生在彼时的美利坚。1926年的美国正处于严格的禁酒令时期(感兴趣的读者,不妨一观以禁酒令时代为背景的知名美剧《大西洋帝国》Boardwalk Empire)。

    于1919年被美国国会颁布的宪法第十八条修正案载明“自本条批准一年后,凡在合众国及其管辖土地境内,酒类饮料的制造、售卖或转运,均应禁止。其输出或输入于合众国机器管辖的领地,亦应禁止”,这样的禁令以今日的目光考量,几乎难以想象。但的确因着对酒精、混乱与怠惰的恐惧而真实发生于美利坚的历史。

    所以我们顺理成章地看到影片中的巫师地下酒吧The Blind Pig,彼处由黑帮妖精大佬经营,售卖着酒精饮料。

    同样在那间酒吧我们听到了宛若天籁的酒吧同名歌曲Blind Pig,这首出色的原创音乐让其时的银幕迷离生辉,同时点亮了其后发生在纽约市政厅的魔法大战。

    符号学家、文本理论学家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在上个世纪诠释了音乐足以被纳入表意系统,肯定音乐结合图像、文字等方式所创设的叙事功用。

    也许用一些实例更容易说明电影配乐的这种功能,比如在费穆的名作《小城之春》中,章志忱到访,四名主要人物齐聚厅室之时,小妹戴秀唱起了欢快的爱情主题歌曲《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她在向章志忱表达爱慕,章志忱却爱恋着玉纹,玉纹与丈夫之间早已没了爱情,却亦不愿违背内心的道义。戴秀欢乐的歌声中,四人的纠葛自是一览无遗。

    在更为受众所熟悉的《一代宗师》中,宫二在金楼摆下“雪耻”夜宴的配乐Stabat Mater亦是激荡人心,让观众无尽期待即将到来的巅峰之战。

    影片中的Blind Pig作为一首专为电影量身定做的创作音乐(composed score),亦是在忠实表达着影片关于“恐惧、宽容与守护生灵”的主题,当虚幻的妖精歌手唱至“独角兽失去了独角”之时,可以听得观众唏嘘之音,那简直就是犀牛惨遭猎杀与取角的魔幻表述。

    之后的市政厅大决战,守护者执意守护,破坏者执意破坏,规则制定者坚守着自己的领地,恐慌者还在围观,最终男主钮特圆满完成美国之行返回不列颠之时,他致力于守护生灵,着力于巫师与麻瓜和解的执念,令受众无法忘怀。再回望那首Blind Pig,一切仿佛早有隐喻。

    四、星空之下,我们都是魔法师

    我在光影昏暗的门厅交还3D眼镜,把票根收进钱包的夹层。狭小的电梯开始颤抖着运行,地下车库里依旧灯火通明,我看见不远处正在打开车门的微胖男人,恰是友邻部门的同事。

    我说,“你也在这,你明天不是要出差。”

    他走过来寒暄,“你明天不也也要上班?不过,这电影很好看。”

    我说,“入职培训聚餐时,我们玩真心话与大冒险,你说过你想成为一个编剧和小说家,你能不能写这么好的本子?”

    他说,“读书时,我真地经常给《收获》、给《十月》投稿,就是一次都没成功过。”

    我看着他驾车离去,他已然是业内公认的新星,只是不知他是否依旧在进行着年少时的冒险,也许有一天他会出版畅销书籍,和冯唐一样有着一堆金光闪闪的履历。

    我疾驰在空荡荡的城市高架,路灯照亮它的恢宏桥身,仿佛灿烂鳞甲的龙神横贯这座南国的城市,这座以风景与旅行闻名整个国度的城市呵,依旧可以在城区看到星辰满天。

    我知晓白日临近之时,必以提神的饮品敲击已然麻木的头脑与神经。

    认识哈利十余年的我们,是不是还会如同2016年的钮特·斯卡曼般,于自由意志所选定的道路之上永无离弃,不管他人何言。

    仿佛是法官誓死捍卫公义,宛如警员守护每一个个体,抑或R&D用科技让生活更美,sale & marketing致力于提升每个用户的体验,我们成了手持魔杖的人,让这个世界喜乐、安宁。

    现代科技铸成的车身之外,夜风呼啸如同风神起舞,星空之下,亦有扫帚飞过的印迹。


    我是 南下的夏天 ,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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