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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酷热难耐,整天呆在空调房里,也没觉得多凉快,空调的风,是冷的,严肃的,空洞的,没有人情味。
反倒很想念小时候的雨。
那种瓢泼大雨,奶奶总是这么形容。暑假里,总是在田野里疯玩儿,晒黑了一圈儿,也不当紧,看着天边一片乌云,伴随着阵阵雷声,越压越近,赶紧和伙伴们收拾东西,撒丫子往家跑。
跑到半路,雨就下下来了,打湿了头发,衣服,脏水弄湿了鞋子,索性,脱了鞋,用手提着,光着脚丫,躲避着玻璃碴子、烂树根、大石子。
有种泥土的腥味充满鼻腔,我尽情的闻着,轰隆隆的雷声,似在头顶,丝毫没怕的感觉,路边的小沟里已汇聚满雨水,像一条灰黄的蛇蜿蜒向前,捡些被雨打落得树叶,丢在里面,树叶们像一叶扁舟,漂向远方。
回到家,难免被奶奶骂,其实也称不上骂,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怕被雨淋感冒了。我头发湿哒哒一缕缕黏在脸上,裤脚上都是泥点子,脚背上还粘着些烂叶子,在大人们看来,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我,心里偷着乐,雨,总是带来畅快,肆意。
图片来自网络后来,长大些,又偏爱小雨。周杰伦那句“最美不是下雨天,是与你躲过雨的屋檐”,充满淡淡的诗意。
校园里,少男少女的电视剧里,雨天,总夹杂些许暧昧气息。因为一场雨,男生可以借此向喜欢许久女生搭讪,“把我的伞借给你吧”
“不用了”女孩子低头,羞涩的笑。
“没关系的,你用吧”男孩子把伞递过去,眼神里都是期待。
“嗯…那好吧”女孩子欲言又止。
……
于是,雨天的一场邂逅,开启甜蜜的爱恋,雨,成了青春的最美伴奏曲。
又或者,“屋漏偏逢连阴雨”,下雨,也会让人更哀伤。
遇到倒霉的事,雨也爱来凑热闹,那天,弄丢了一个客户,心里正难过着,天空又飘起了雨,在路边等车,突然,一个车开过来,被溅了一身水,想想自己独自一人,在异乡打拼,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蹲在路边掉眼泪。
于是,抛却了傻乎乎淋雨的浪漫,似乎离雨越来越远,一看天气预报,哪天有雨,就早早把伞放包里,怕雨把鞋子弄脏,怕雨把包包淋湿,怕雨把新吹的发型打乱,毕竟,没人会随时给你送伞,你学会了靠自己,不哭泣。
图片来自手机拍摄在天气预报里,这雨是一周后的事。
不想,今日午后,突然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一时间,电闪雷鸣,天昏地暗,逛风大作,哗啦啦的雨骤然下起来,被炎热浸染许久,突然的大雨,让人畅快淋漓。
我把窗户都打开,久违的泥土香味,扑面而来,伸出手,有温热的雨滴落在手上,嫌在屋里不过瘾,就跑到廊前站着,风把树叶都吹了进来,狂风吹着树梢哗啦啦响,雨如注,将空气中的闷热一扫而空。
有凉凉雨丝打在脸上,我闭上眼睛,深吸着来自大自然的气息,这雨里,有故乡,有童年。
苏东坡,有一首诗,写的是有段日子,久旱不雨,后来下了雨,他与弄人完全一样,快活而满足,有几句是这样写道:
沛然例赐三尺雨,造物无心怳难测。
四方上下同一云,甘霪不为龙所隔。
蓬蒿下湿迎晓耒,灯火新凉催夜织。
老夫作罢得甘寝,卧听墙东人响屐。
苏东坡有孩子般的天性,在黄州时候,他决心给自己建造一个舒适的家,有天,孩子们跑来,跟他说井打出水了,或者地上冒出绿芽,他都会欢喜的像个孩子般跳起来,他看到稻茎立得挺直,望着露珠在月光下闪动,都会感到得意而满足。
当人们被各种房贷,医疗,教育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又有多少人向往他这般天真淳朴,光风霁月,自得其乐。
雨停了,树叶上偶尔滑落一滴,像断了线的珠子,低凹处还有弯弯小溪,两只小鸟从树上振翅落下,在院子里散步找食吃,天还是蒙蒙的,呈现瓦灰色,虽还会一如既往闷热,但至少这雨,让我孩童一次,青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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