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年,从来不似电视电影里的温馨从容,祥和安宁。
小时候,父亲是做豆腐的。一到腊月,别人家是忙着备各种年货,忙各种打扫。我家则进入了夜以继日的工作,甚至我们姊妹们连饭都得自己来做了。
那时候物资供应还不像现在这样的富余。市场上的年货还不是应有尽有。人们的钱袋也不似现在这样鼓,做不到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许多人家过年的豆腐需要早早到我家来预订,有的是拿来几十斤豆子让帮忙做,有的是直接来买。反正一进腊月,父母亲每天忙得是昏'天黑地。早早就不念书了的哥哥也是,每天在那个雾气腾腾的作坊内不见天日地劳作着。姐姐常常是踩着小板凳擀好了面,做好了饭,我去叫大人吃饭的时候,只听见作坊里机器轰鸣。
至于买什么吃的穿的,我好像全然不记得。只记得那年过年,我死也不穿娘花四十块钱从地摊处理回来的那件衣服。把娘气得够呛,此后便不管过年我们买衣服的事,给你钱,自己去买,但是不能超过她的预期。
记忆里的年都是比我大四岁的姐姐在张罗着过。她总是计算好需要多少副对联,要买多少张红纸,大的小的裁好,差我到学校里找老师写。还有就是家里的小对联,门神,财神各神牌位前都有自己的专属对联。门神的是“唐朝忠良将,如今做门神”,灶神上一般是“二十三日走,初一五更来”。天地爷前是“天高悬日月,地厚载山川”……凡此种种,有六七样。这些就是我自己来写。
儿时的年味——被思念带走的年味母亲一般是要忙到三十日前,才不得不停下来准备过年的必须品。炸肉丸,炸油果子,炸各种各样的“红盘”。因为是烧香要用的。姐姐就在一旁打下手。炸完这些就是忙着剁馅,一堆萝卜擦成丝,配上少量的肉,满满的剁一大盆。忙忙碌碌的一直到深夜。
三十下午,家家门前都贴起了对联,我爹和哥哥也是,把院子扫干净,开始贴对联。他们贴的时候常常把上下搞错,横批乱搭。贴起来,看一回,笑几次。仿佛此时才有了一丝年的温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一幅“忠厚一生嫌善少,平安二字价钱多”。我对爹说,这个就是专门为你写的。
儿时的年味——被思念带走的年味 儿时的年味——被思念带走的年味也许是神也看着父亲太苦,把“忠厚一生”的父亲,早早地接去了天堂享福。他的一生只55岁。
年三十的晚上,我们姊妹三个都不睡觉,要“熬寿”。不知道从哪听说,年三十晚上熬夜能长寿。于是便三个人打牌。打“二毛占地”,那时候不会斗地主啊!要是会,三个人斗地主最好。边打边看电视剧《西游记》。也没记得熬到什么时候睡着的。
正月初一,早上吃了早饭,便要去小爹,三爹等各处去拜年。我们出去了,娘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一个腊月的忙碌,积攒数日的疲惫,此时全爆发出来,把娘打到在床,起不了身了。
娘从来不是一个娇弱的女子,也许是生活所迫,她常常比父亲还要“男人”。能让她倒下,真的是太累了。
我从前从没体会到他们的辛苦。心里还会抱怨,别人家都是其乐融融,偏你们忙得见不到人。只是忙碌也就罢了,你们还有无休止的争吵。爹干活累了,不是抽烟就是喝酒来解困。娘在一旁见了,便是絮叨他“祸钱”。俩人总是一言不合便大动干戈的吵。在我眼里,过年真的没有多好,就只有无休止的忙碌和吵闹罢了。因此,我从未期盼过过年。
爹走了,我和姐姐嫁人了。家里也不再做豆腐了。过年的忙碌便只有给娘的洗洗涮涮。打扫娘住的屋子成了每年令我和姐姐头疼的“大工程”。为什么?因为母亲一辈子不喜欢做女人的营生,她不喜欢收拾打扫,哥哥光棍汉一个,平时家里就是乱堆乱放,没一处干净地方。再加上生火,把个家熏得啊。每次给娘“扫家”,都是得运筹帷幄好久,定了日子——得天好一点,洗了的东西好晒干;得人全——搬来倒去的,没有劳力不行;得我统一指挥,收拾家的问题上姐姐变成听吩咐的了……那一天,全家总动员,搬的搬,晒得晒,扫的扫,足足忙碌一天,最后再把所有东西归回原位。我和姐姐累得腰酸背痛手上起一层皮。完工的时候,娘就会叹一声:“唉,又忙过了一年”。
日子好过一些了,想给妈买个房子,她羡慕别人住楼,不是一天两天了。觉得又干净又暖和。前年过年,又去打扫那个娘住了三十年的破家,半开玩笑地说:“明年不来给你打扫了,给你扫这个家能把我们愁死”。谁知道,真应验了,娘过了那个年,就离我们去了。我果真是再也不用去打扫了……
今天写了这么多,源于大家都在写征文,回忆儿时的年味。我迟迟不敢动笔,就是因为回忆起年就一定会回忆起父母。
儿时的年味——被思念带走的年味少时不知年滋味,以为年就是忙碌与争吵。如今尽识年滋味,就连幼时的那些不美好也觉得温暖起来。有父母在,再艰难的年也有味。而今忆起年滋味,仿佛已被思念全部带走……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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