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去,小村远远看去就像被金光围绕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着金黄的光芒,大家都习以为常,多年来就是这个样子,半夏却呆呆地看着周围,她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半夏,快,去桂爷爷那!”小年跑过来猛拉了半夏一把,半夏有点呆滞地看着小年。
“啪”小年朝半夏的头甩了一巴掌,“又发呆啦,快去,一会没位置你就得站门口了。”小年说着往前跑。
半夏晃了晃有点发胀的脑袋了跟着往桂爷爷跑。
桂爷爷家有点小,几个小伙伴再加上一两个喜欢听故事的大人,那个小土房就装不下那么多人,常常有人被挤到门口。
今天天还没全黑,大伙就已经站在了桂爷爷门口,叽叽喳喳地说笑着,时不时上前敲几下门。
桂爷爷家里却没有丁点儿动静。
直到小村完全被夜幕笼罩,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桂爷爷披着件黑斗篷拿了一把话梅糖分给大家。
半夏从桂爷爷手中接过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塞进嘴里,而是紧紧地握在手心,桂爷爷回头看了半夏一眼,那眼里透出的光让半夏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爷爷,再给我多一颗,我要拿回去给弟弟吃。”小年把手里的糖一把放进嘴里,伸出手嘟囔着说。
半夏这才发现,小年弟弟初一没来。
“嗯,弟弟生病了,他在家躺着,不能出来玩。”小年连吞了几口糖水说道。
桂爷爷一晃一晃地往那张老得看不出年龄也看不出材质的木床走去,从床头摸出几颗糖递给小年,小年没理会大伙炙热的目光,把糖收进口袋里。
待桂爷爷坐定,大伙呼啦地上前围坐在他周围,半夏照例离他不近不远,紧贴着伙伴们坐下。
桂爷爷了出拿过身边的葫芦,一打开一股浓烈的药酒香飘了出来。
“年轻人好啊,生病躺个半天就能生龙活虎了,想当年,我可是从没有生过什么病,自从那次以后,身体开始变得差了。”
“哪次啊?”冬至问。冬至比半夏大几个月,是同年的冬至出生,本来是叫冬冬的,但他觉得这名字太娘们,不许别人再叫他冬冬,只能叫冬至。
“我记得,那是个很炎热的夏天。我去后山的地窖里挖冬天存下来的冰块拿城里卖,冰块融得只剩几小块了,我用棉被紧紧地包着装冰的坛子挑去城里。那天,卖了个好价钱,我买了一些零食和你们喜欢的玩具回来。
从城里回村里要过一条河,河大部分的水域都不深,只到成年人的膝盖处,只有一小段是在河中央处很深,相传是因为那里下面有个洞穴,能通往地下世界。那个区域都没有人会去触碰。
当我回到河边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我挽起裤腿刚要过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周看看,是了,今天的河水为什么没有声音?
你们过河前都听到过吧?”
桂爷爷没看猛点头的大伙,继续说道。
我把刚要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这时河面渐渐起了雾,河面起雾是常事,可是当河水没有声音,四周死一般的寂静,这时河面再起雾就不是常事了。
我那时年轻,心中虽然惊疑,仍想着快些回家,不然夜深了说不定更可怕的东西要出来。
我再次抬起脚想要过河,突然“扑陵”一声响,我听到有东西掉入了河。
抬头一看,只见河中心飘荡着一条色彩斑斓的背带。就像小年妈妈用来背小年弟弟的那种背带,背带很新,上面用金线绣着“连生贵子”四个楷书大字,金字下方是一枝并蒂开的莲花,粉色的花瓣,淡黄色的花蕊闪着金光。
我心中有个声音说道:“快去把背带捡起来,能卖个好价钱。”
但是我不敢下水,四周太静了,静得可怕,一丝风都没有,可我却感觉到有冷风吹来,身上的汗不一会儿就干了。
背带顺着河水飘了过来,眼看只要往前伸伸手就能捞到了。
我忍不住蹲下身伸出手去捞,只差几厘米,我的手就能碰到背带了。背带上的金线纹路都能看得很清楚,可惜没捞着,眼看背带要飘远,我顾不上疑惑,下了水,双手向背带捞去。
每次我都是差一点点就能捞着,我已经开始想着卖了背带后得到的钱要买张棉被回家。
“咣啷”!
我猛地回头,那是我放在岸边的拔浪鼓的声音。
这一回头,我感觉到一阵水浪将我淹没,水从鼻子进入了肺里,整个胸腔都钻心地痛,在连喝了几口水后,我扑腾几下,浮到了水面。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正泡在河水最深的地方,这里平日根本没有人会涉足。自己根本想不起什么时候走到了这里。
我赶紧游向岸边,底下可是深不可测,一不小心小命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快到岸的时候,发现岸边影影绰绰的站着个妇人。妇人身着长款麻布白衫,看身形极为瘦小,身材凹凸有致。我能清楚地看到她挽起的发髻,却看不清她的容貌。
我往岸边游去,爬上了岸才发现妇人的衣衫尽湿,和我一样身上不停地往下滴水。妇人低着头认真地摇晃着拨浪鼓,“咣啷咣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犹为清晰。
“这个鼓,送我可好?”妇人声音有些闷,带着鼻音,像哭了三天三夜似的。
“好,喜欢就拿去吧。”我不知怎么的,一口应承。
“我的娃肯定很喜欢,他好久没碰过这些玩意了。”妇人低着头,一下一下地摇晃着拨浪鼓。
“咣啷咣啷”声开始变得很刺耳。
“嘻嘻。”妇人低低地笑了声,那笑声就像猫抓玻璃似的。
我身上的鸡皮瞬间全都竖了起来。想要挪动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身上的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不知是水还是冷汗。
我就像掉进冰窖似的,很冷,我心想,糟了,这次遇着真家伙了。
我想着反正都要死了,不如问个明白,刚想开口问。
那妇人说:“走吧。看到你送我娃礼物的份上。”
我一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那妇人没再说话,我转身跳入河里没命似的往家里跑。
那一趟,我足足高烧了三天。
三天后,官府找到我,说是在邻村的一具尸体旁边看到我的货物,诡异的时,那个人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木头做的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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