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杨时来总算是打消了离婚的念头，他是看明白了，无论如何从什么角度考虑，都不能提出离婚这个想法了。再提，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不过，杨时来还是决定找程秀央说清楚，当年他俩和傅东临的那些事儿。
这三个人纠缠了一辈子，现在想来唏嘘不已。他翻箱倒柜，把当年程秀央写给傅东临的信翻出来，来回摩挲了许久。
拿起手机，给卢晶发了个信息，“你有程秀央的联系方式么？”
“我没有，但是我可以找到。”对方很快就回复了，仿佛就在等着这条信息一般。
“那帮我找一个吧，谢谢。”
信息来得很快，卢晶问了宋霏霏，宋霏霏很快便给了她。
即使是这前后几分钟的时间，杨时来如坐针毡。他不敢猜测程秀央知道了当年的情况后，是怎样的心情。手机“叮”一声，吓了他一跳，打开密码，是卢晶发过来的名片。
杨时来双手微抖，点了添加键。
可是十几分钟过去，都没有收到回复。
杨时来又重新添加了一下，备注名“杨时来，有事和你谈。”
这一次，对方很快在备注栏回复，“好，时间地点你定。”可是，仍然没有添加好友。
杨时来自嘲地一笑，怕是程秀央已经烦透了自己。他只好在备注栏回复道：今天中午，还是之前那家店。
程秀央回了一个字：好。
相比较上次的精心准备，杨时来这一次只穿了一身普通的居家服装，外面套了一件厚重的羽绒服。跟曹金花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看见他整个人兴致不高，曹金花也没有多问。
杨时来到的时候，程秀央已经在等了，面前放着一杯柠檬水，还有一本书。他有点恍惚，仿佛是三十年前在工厂时的程秀央，微微低着头，认真地研读些什么。
她对待所有事情都是这么一丝不苟，兢兢业业。
对待感情也是一样的。
杨时来有点想逃跑，他突然意识到，即使自己离婚了，程秀央也一定不会再和自己在一起。她单身，只是她自己选择了单身，而不是因为自己才单身。
程秀央听见动静，一抬头，看见了杨时来。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想吃什么，随便点吧。”程秀央把菜单推过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西餐，所以我们长话短说。”杨时来叫了一个沙拉，来了杯水。
程秀央没有勉强，安静地听着他的讲话。
杨时来从兜里掏出几个信封，“这是当年你写给傅东临的信，我们两家当时住对门，有时候我们会帮他从门房拿信。我没有拆开过，但是我心生嫉妒，便私留了几封。”
程秀央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久到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年写了什么。
当时决定搬回来的时候，傅东临写给她的那些信，她便已经处理掉了。
“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把它扔掉就行了。”程秀央说道。
“不，这是有意义的，至少让我明白，你和我永远不会在一起了。你看这信封上优美的手写花体，都是我看不懂的。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大……”杨时来越说越沮丧。
“你知道么，杨时来，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永远不知道满足，永远不会珍惜眼前的幸福。”程秀央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我女儿也这么说我了，说我一心想着跟她妈妈离婚，却没有注意到她妈妈的辛苦，所以我想我应该好好跟她过日子。”
“这就对了，你现在家庭幸福，儿孙满堂，还折腾什么？”程秀央端起面前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
餐馆里开着的电视传出阵阵声音，美丽的女主播播报了一条新闻：著名钢琴家傅东临已于近日完成了第二次手术，目前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休养，计划农历新年将会在医院度过。
“东临？他住院了？”程秀央看了一眼杨时来。
杨时来摇摇头，“还真不知道，我也不看这些新闻。”
程秀央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一顿饭也没吃什么，单是杨时来买的。
分别前，杨时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还能是朋友么？”
“呵……老杨，你还真是不够洒脱。”说归说，程秀央还是拿出手机，展示了自己的二维码，“下次叫上你太太出来吃饭。”
杨时来拥抱了一下程秀央，转身走了，背影有些萧索。
程秀央站在原地没有动，想了想，给自己的侄女发了个信息，“钢琴家傅东临听说过么？”
程文鹂喜欢这些，程秀央想她可能会知道。
“知道，去年12月年终演出的时候病了，住院了。怎么啦？”
“没事，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今天才听说他生病了，打算去看看他。哪个医院知道么？”
“我给您问问，等我一下哈。”程文鹂回复了一条之后，手机安静了下来。
程秀央站在台阶上来回踱步，手在口袋中摩挲着那几封信。时间久远，漂洋过海，程秀央手中的信被她磨出毛边，隐约有了岁月的感觉。
她对傅东临的感情，就像杨时来对她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不知等了多久，程秀央觉得脚尖已经冰凉，手机传来了信息。
“人民医院VIP浮生若梦病房。”
浮生若梦？程秀央笑了一下，还真是应景。
打了个车前往人民医院，可是看见他说什么好呢？一路上胡思乱想，程秀央注意到时，已经到地点了。付了钱下了车，按照信息走到住院部，缓缓上了楼。
VIP病房在住院部顶楼，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在门口守着，程秀央进不去。安保人员让她联系里面的看护人员，她也不认识。好说歹说，安保人员始终不让她进去。
程秀央不想再纠缠，转身准备离开，一个女声叫住她：“您是要看望傅老师？”
“是，我是程秀央，傅东临的旧友。”程秀央自报家门，想着女孩是不是能领她进去。
“您好，我是周游。您刚说您叫程秀央？”周游心中高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我是。”
周游上下打量着程秀央，果然是美人。完全没有被岁月遮掩住美貌，始终保持着风华绝代。
“秀央奶奶，快随我来。”周游扶着程秀央，带着她往病房走去，“傅老师刚做好第二次手术，还在昏迷。医生说想要他苏醒，还需要点外界刺激。我们都知道了你们之间的故事，我们也都在找您。”
“啊，我们之间的故事？”程秀央问道。
“对啊，您是‘锦绣未央’的创始人吧？还给傅老师写过信，To my love……”周游简单说道。
“是，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程秀央笑笑说道。
“秀央奶奶，您那封信是写给傅老师的么？是‘临’的拼音Lin，对么？”周游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是啊，你们都知道啦。可惜老傅那个笨蛋，接到我的表白后居然落荒而逃了，再也没有联系过我。”程秀央很是惋惜。
“秀央奶奶，其实傅老师不是落荒而逃了……”周游的声音有些低沉，她听见这个答案后是既高兴，又遗憾。高兴的是，程秀央确实是傅老师念念不忘的人，遗憾的是，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那他……”程秀央停住了脚步，“他是拒绝我了？”
“不是，傅老师没看懂您的手写体，把Lin当成Lai了……”
周游还没有说完，程秀央翻了个白眼，这个杨时来还真是阴魂不散。
“带我去看看他吧。”程秀央长舒一口气，跟着周游踏进病房。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床上的傅东临动了动手指。
【无戒学堂】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