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碗儿

作者: 雪琴吟 | 来源:发表于2023-02-19 22:53 被阅读0次

    中午,妻子擀了一剂面条,炒了西红柿鸡蛋卤;说是西红柿鸡蛋,里边还切有牛肉丁。自然,还少不了芫荽。餐桌上摆了大小六只碗,每只碗都热气腾腾。我问她,哪个碗儿是我的?她显得有点不耐烦,反问道:“你还不知道?”我嘿嘿一笑,是啊,这有点明知故问,哪碗是我的,一看就知。面条最多、卤子也最多、满得几乎要冒尖的那碗,就是我的。

    我想确认的是,哪个是头碗儿?

    现在不是从前,长幼序分得那么清,家长必须是第一碗,家长不动筷子,孩子们不敢吃。我家让我吃头碗,不知道是怎么沿袭下来的,反正,并不因我年龄大,是家长。

    即使我和妻子两人在家吃饭,也是如此,先盛的是我的碗,然后才是妻子的。面条是这样,水饺是这样,其他饭菜也是这样。如果煮小米粥,粥中有红薯或山药,也是我先捞,——尽管有足够的红薯和山药。如果是玉米糊,里边还煮着黄豆或花生米,我也是先捞。

    突然就觉得有点可笑了,夫妻之间怎么还这样?太男尊女卑了吧,太大男子主义了吧。后来想想,我从来没有把自己看高,也从来没有把妻子看低,我吃头碗儿,好像完全是一种习惯吧。

    妻子掌勺是这样,遇到我掌勺,也是这样:先盛自己的,后盛妻子的;当然,我绝不让妻子吃亏。假如煮面条,煮了两个荷包蛋,一个是囫囵个儿,一个是蛋清与蛋黄分离,我总会把那个囫囵的鸡蛋给妻子,而把那个破损的留给自己。假如都是囫囵个,我比较一下,就把个大的给她。为什么这样呢?我是说,我碗里的面条比她多,不能再把好鸡蛋大鸡蛋留给自己;这样互补一下,是一种平衡。

    炖菜的时候,妻子要用勺子拍出一点菜汤,尝尝是咸还是淡;如果是煮肉,或者酥鱼,她总会说,你先尝尝,看香不香。我让她也尝尝时,她说她嗅觉不是太好,闻不出啥味道。我说总能知道烂不烂啊?她这才捞出一小块。

    而我和她的口味并不同,她喜欢咸一点,我喜欢淡一点。结果是互相将就,不咸不淡。至于肉煮得烂不烂,标准也有差异,她喜欢特烂的,我是能咬动就行。

    后来,我决定打破这种“习惯”,我在盛饭的时候,每个碗里都先舀一勺,第二个一勺的碗,先舀第二勺,先舀满,然后再把第一勺的那个碗舀满。这样就不好定义哪个是第一碗、哪个是第二碗了,最多说哪个是第一勺了。我还将两个碗盛得一样多,一样的稀稠。

    妻子说,别这样,我饭量没你大,舀多了会剩下。我说,没事,你剩下的我也吃。好多次吃米饭时,妻子吃不到半碗,就赶紧往我碗里扒拉几下,说不让我吃剩的。我就赶紧给她多夹些菜。

    我回忆了一下,只有在妻子生日这天,她才同意吃第一碗。这是长寿面啊,我祝愿她健康长寿,她也盼望自己活个大岁数。平时,我们每天早晨吃一个鸡蛋,生日这天破例吃两个或三个。为了表示我对她的爱意、诚意,我总是把鸡蛋皮替她剥好。

    过年吃饺子,第一碗是敬神灵的。神灵的牌位前,烧一炷香,再放三只碗;每个碗盛满饺子,再放上一双筷子;待香炉里的香燃尽后,才把饺子端过来。

    我和妻子是尘世中的凡人,但在心里,她敬重我,我敬重她,就像敬神灵一样的虔诚。一日三餐,餐餐相互敬重,在这世上,应是最好的夫妻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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