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苦菜的人,算不上在春天里走了一遭。苦菜的鲜嫩、苦涩难咽,作为春天的一道营养价值独特的菜类,很受那些遭受过苦难的人的喜爱。
四月的田埂,绿色已经展露头角,垄畦上、沟崖边,以及韭菜与小葱的菜地里、草丛边,苦菜羞怯地从土里冒出来,有一片叶子长成两片、三片,用不了几日就大咧咧地伸着手臂向外伸展。不久之后叶子中心里偷偷地钻出一条须蔓,上面粘了米粒大小的花蕾。
趁着苦菜鲜嫩,寻找苦菜的人们,一趟趟的行走在沟田之中,心里对美味的期盼流露眼底。
苦菜虽然苦的让年轻人噎舌地难以下咽,更让他们无法理解,为何人们还要对它千般宠爱,即便是走在路上发现了它的身影,也要迅速低下头精心地将它们连根拔走。
不经历苦难的人,无法将苦菜与美食连在一起。穷苦的年代里,苦菜、荠荠菜、婆婆丁等野菜,作为田园里最贱的小菜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安危。因为它的性甘微苦,有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的功效,食用不仅能增强免疫力,更能保肝利胆。像肺热、痢疾、黄疸、痔瘘等也有效果。
我是一个在吃上极不讲究的一个人,大概与其曾经历过的苦难有关。对于苦菜,这种陪伴我儿时成长的小菜亲爱有嘉。苦难的岁月,只要有口吃的能以下咽的,都能当做美食享而食之。
我的童年是凄苦的,白面馒头稀少,每天能吃的除了红薯就是玉米饼子,即便这些能让一家人吃饱肚皮,母亲也是心存感恩了。
缺乏粮食的年代,蔬菜类更是金贵,家里有咸菜吃的已经算是富裕人家了。我的父母亲世代为农,尽管每天在黄土地上辛勤的耕耘,依旧难以摆脱饥饿的折磨。
为了家里的一日三餐,母亲煞费心机地去地里寻找,试图找回一点能以填饱肚皮的东西。苦菜就是那个年代有缘的进了我家的餐桌。
母亲带回的篓子来,除了苦菜、小野葱、婆婆丁,七七菜等有很多叫不上名字。将它们洗净剁碎,掺上少量的面粉和着玉米粉,里面撒点盐粉做成菜团,上锅蒸熟,成为一日三餐的配粮,因为添加了食盐,即使不用加菜照样能填饱肚皮。
父亲有时候把篓子里的苦菜挑出来洗净,用篮子空干水分,蘸着大酱还有酱油,咬一口饼子嚼上几根苦菜吃的津津有味,竟然吃了两块饼子。
我们小孩子对菜团是抗拒的,这些家伙们粗糙难咽使得嗓子很受罪。我曾经和父亲一样掰了一块饼子,一只手拿上苦菜塞进嘴里,没想到苦菜的涩味立即在舌尖上荡开,一张小脸扭曲着难堪着。发誓以后再也不吃了。
老人说吃不了苦菜的苦,就无法度过生活的难。
父母亲吃苦菜就像食用平常菜一样,眉头从来不皱而且吃的滋甜,就像他们遭受过的苦难一样,舌尖仿佛早已习惯这种滋味。就如只有苦过的才能品出甜是什么味道。
我对苦菜又有厌恶到好感,源于一次我的疾病遭遇。
有一年,我突然不知得了一种上吐下泻的怪病,在那个医学并不发达的年代,无计可施的母亲洗了一把苦菜,捣乱成汁喂我服了下去。碧绿的苦菜叶子远远不及汁液的苦涩,一碗绿色的汤汁下肚,因为受不了这种难咽的滋味猛地一顿大吐,吐过之后身子更加眩晕了。母亲又弄来一碗继续给我服下,这一次我并没有呕吐,而是昏昏沉沉的在炕上睡了一个下午。傍晚,我的肚子就饿的叫唤不已,突生了一种强烈的食欲,整个人也清爽多了。
母亲看我醒来身体症状正在慢慢变好,眼眶里聚满泪水,朝着天地的位置磕了一个响头,两手合闭嘴里念念有词,大意是感谢哪位神仙救了我一命。其实她和我一样,都知道这不是菩萨的功劳,是苦菜救了我一命。
之后的日子里,母亲逼着为吃苦菜,尽管它的汁液苦涩难以下咽,但是我还是每天都能吃上一之二根,慢慢的我的身子被苦菜里的养分滋养着,身体慢慢变得强壮很少有生病的时候,至于之前的上吐下泻的症状再也没有犯过。
毫不起眼儿的苦菜,陪伴了我的童年,也给与了我童年一个健康的身体,对它的情有独钟的喜爱直至今日依旧没有改变。它的这种苦中带甜的滋味,不正如我们辛苦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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