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12）

殇（12）

毕业之际，学校里弥漫着离愁别绪，五年里在这上演的一幕幕爱恨情仇化解在一声声“珍重”里，泪眼婆娑地拥别，从此天各一方。

石榴并没急着离校，在九先生的指导下读些专业文献，学习实验室手动技能和实验设计技巧，顺便买回红宝书准备托福考试。石榴要想出国只有一条路：考托考G申请博士奖学金。这条路远比高考、考研艰难的多，竞争对手各个人中龙凤，优胜者中的优胜者，并来自全球。对于那些来自英语是母语的国家，或者教学是英语的国家，中国学生的差距太明显了。

这个假期石榴没有急于出去打工，给自己挣生活费，因为研究生期间补助的生活费保障了后顾无忧。石榴的计划是研一暑假考托，研二暑假考G，研三申请大学，毕业就出去。

研究生开学第二个星期，石榴被告知自己的补助不是学校发放，石榴签了X X医院的定向培养！那X X医院是石榴爸心心念念要石榴去的医院，一个离家最近最方便石榴爸的医院。石榴强压怒火，电话打回去。

“你为什么替我签定向培养协议？” 没有寒暄，石榴劈头发问。

“你早晚要工作的，有医院愿意为你发读书时的工资，多好！毕业也不用自己找工作了！”。

“从小读书你没管过我，为什么我这么大了，你反倒插手我的学习工作？”，石榴几乎能听到电话里自己的咆哮传来的回音。

一周后石榴见到石榴爸替自己签的卖身契：毕业后到X X医院工作八年，期间不准考博,违约赔偿XXXXXX元！

看到这样的不平等条约，石榴的心都结冰了。每个月XX医院给的工资只比学校给的补助多32块人民币，3年1152元！石榴爸为了这3年1152块钱，把石榴八年的青春给卖了！人家的熊孩子坑爹，石榴家是石榴爸给石榴挖了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的坑，非要把石榴活活埋葬。石榴的前程和青春石榴做不了主，这也给石榴之后更加艰难的求学之路埋下了伏笔。

石榴的命运不想让任何人安排，石榴明白接受石榴爸的安排，石榴的未来将是死路一条，孤苦一生。可畏的人言会无情地将石榴淹没，石榴无法广告天下替自己辩解：“我不结婚，没有小孩儿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因为我不能”。石榴要掌握自己的未来，这背后更多的是无奈和心酸，石榴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煎熬，石榴爸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有人的人生是easy 模式，有人的人生是hard模式，石榴的人生是噩梦模式。

石榴不能一无所有，起码石榴要有自己的个性，坚强和坚持，石榴要按自己的意愿走过这一生。石榴没办法决定自己的生，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死（死过一次的石榴不想自杀了），石榴只能自己决定从学校到死这段旅程。石榴坚定不移地按着计划准备考试，上课，做实验。

托福么，随便混一下就能有个还算象样的成绩，石榴并没花费太多精力和时间。但是GRE/GMAT就没那么简单了，大部分走过这条出国途径的都在一个集中营呆过：北京新东方。在美国、加拿大的任何一所著名高校里来自中国的留学生，70%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寒暑假里，大批致力考G的善男信女从四面八方涌进京城参加培训班。那段时间昏天黑地，校长俞敏洪给自己的“红宝书”录了音，学员们在路上，睡前，洗脸、刷牙、吃饭时听单词。要跟上讲课，每天至少要背会200个生僻、连英语是母语的人也不长见到的词汇。逻辑阅读老师在课堂上轮番轰炸，夜里做作业到凌晨。几千人一个大礼堂，老师戴着麦喊，一到三楼的学员伸长了脖子认真听。

回想当时的条件：礼堂里没有空调，仅有稀稀落落几个电扇有气无力地摇着，几千人暑期闷在里面，定是汗流浃背；一辆毕业生留下的破旧自行车来来回回；住在有蚊帐的医院旁小招待所里，与来自全国走投无路的慢性晚期病人混在一起，必然是艰苦的。石榴忙的忽略了当时的苦。

教材、上课、住宿、考试、联系学校，可是要花大笔银子的，九先生仗义相助。踏上去美国的飞机前留下了所有他能留下的人民币给石榴，帮石榴度过经济难关。

九先生在大洋彼岸等石榴，石榴卖力地的考试联系学校，顺利地拿到五所学校的全额博士奖学金，美国四所，新加坡一所。所有的努力都没白费，九先生替石榴高兴。

这高兴来的太早，石榴根本没办法拿到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