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

    ——我和父亲在云安的岁月

重庆市云阳县云安古镇

    “白兔指路”、”汉王煮盐论雄”是关于云安古镇最早的传说。两千多年前，汉高祖刘邦的大将樊哙在云安射猎，追逐一只白兔时，发现了盐泉，于是刘邦命当地隐士扶嘉掘井汲卤煮盐，从此拉开了云安煮盐的历史帷幕。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地方度过的。蜿蜒曲折的街巷，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古色古香的阁楼，绿树掩映的民居，漆色斑驳的店门，这是云安古镇留在我童年里的记忆，三峡淹没后，这一切便成了永远的回忆。

童年的汤溪河

      汤溪河，发源于大巴山南麓，由北向南，在重庆市云阳县境内注入长江。汤溪河从云安古镇穿场而过，把整个古镇分割成南北两岸，古镇的人们沿河而居，在大桥没修好前，码头上的轮渡日夜不停地把南来北往的人送往对岸。

      汤溪河的上游有一座煤矿，名鱼泉煤矿，煤厂的煤装上木船沿河而下运至云安成为熬盐的燃料。一时间，汤溪河上，千帆竞流，顺流而下的木船，满载着乌黑发亮的煤碳，一艘接一艘，飞奔而来，卷起浪花千堆雪，舵手傲立船头，挥舞竹篙，撑稳方向，使船与船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得井然有序。船至码头卸完煤，挑夫把煤炭挑到岸上去，卸完煤的船又靠人力拖到上游去，那时候的木船没有动力，特别是夏天，赤着上身拉船的纤夫，和着船工号子是汤溪河上最亮丽的风景。

      沿着河边就是我上学的路，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和汤溪河亲密地接触。我曾无数次停留驻足在汤溪河边，它的蜿蜓、激流、清澈，深深地吸引着我。女人在河边洗衣服，孩子在河边嬉戏，三月的风筝飞满天，还有河边的造船厂叮叮咚咚造船的声音至今不绝于耳。

      河边纵横交错的的芦苇地更是我们经常去的地方，四五月份芦苇花开比人高，放学后一群小伙伴直奔芦苇地，我们在那里快速地写完作业后就开始捉迷藏，直到天黑才回家。我的网名”汤溪子鱼”意为汤溪河的儿子，是为了怀念童年的汤溪河。

中学里的童年时光

      生于七十年代的人没上过幼儿园，但是我的童年时光却是在中学校园里度过的。三岁的时候我就跟在父亲身边，那时候父亲在云安中学教书，母亲、弟妹和爷爷奶奶则在很远的农村生活。父亲教两个班的语文课，语文是主课，父亲每天都要上课，上课的时候父亲也带着我，把我放在第一排的座位上和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一起听课。父亲领着全班同学大声朗读的样子至今我还记忆犹新，父亲领读一句，学生就跟读一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几十分钟一堂的课，三岁的小孩怎能坐得住，每当父亲吟至高潮处，我就会闹着要上厕所，这时便会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父亲则不得不停下来带我出教室小解后再回来上课。

      渐渐地长大些，我不再到教室里坐着听课，父亲上课的时候我会满校园里乱跑，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疯，玩滑轮车、滚铁环都是我童年的最爱。每当夏天来临，校园里都会有卖冰棍的，五分钱一支，当卖冰棍的来了我就会跑到教室向父亲要钱买冰棍，每次父亲都能满足我的要求。

      后来我不再找父亲要钱买冰棍了，父亲每月廿多元的工资，一家七口人要生活，我们三兄妹父亲只能把我一个人带在身边，是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慢慢懂事后，我也能帮父亲节约了，中学的食堂是凭饭票买饭的，我们住的教师宿舍离食堂不远，我经常去食堂后门外的煤渣堆里捡厨房师傅没销毁完全的饭票，食堂销毁的饭票都会倒在煤渣堆里，有的饭票只缺了点角，我捡起来又拿到食堂去买饭。

我读遍了云安三所名小

      说到汤溪河，不得不提斜张大桥，1975年中国第一座实验性斜拉桥，云安斜张大桥就建成在汤溪河上，云安第二小学就座落在风景如画的大桥头，云安二小是离云安中学最近的一所小学，也是云安最出名的三所小学之一，我在这里念完了小学一年级，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少年先锋队。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亲从云安中学调到云安精神病防治所（即精神病医院）工作，地点在祖师庙，我也随之转学到离医院最近的云安第三小学。

云安斜张大桥

      三小是我小学时代的慢时光，五年制小学我读了四所学校: 云安第一、二、三小学和凤鸣小学（幸好那时没有择校费否则怎么读得起）。三小的时光最长，读了两年，即二、三年级。我学生时代唯一的一次留学就发生在三小。因没完成作业，被老师带回家留下来罚写一百遍作业，还好第二天是周末不上课，我一直写到下午三点才回家，父亲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我说老师把全班都留下来补课的。天那，幸好那时没有电话，不然就穿帮了。

      四年级的时候，父亲工作的医院搬迁至云安宝塔附近，我又随之转学到离医院最近的云安一小。那时的我已长大懂事，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几名。父亲在农忙的时候会回老家帮忙，父亲离开的时候就会把我寄在亲戚家。有一次父亲走好几天亲戚就让我去医院食堂打饭，我放学回家时食堂却早就关门了。还有一次亲戚家用罐头炒菜后，用锅里剩下的油炒饭把第一遍端给他家儿子，炒第二遍才给我，回来后我就给父亲说了这事，那以后父亲离开时就拜托医院食堂的师傅把饭给我留在灶台上，并给我配了食堂的备用钥匙，再没让我寄宿在别人家。

      五年级的时候，父亲调到凤鸣中心卫生院工作，我又随之转学到凤鸣小学，由此，我和父亲离开了生活十余载的云安古镇。

快乐的宝塔时光

      前文所说的宝塔，名叫文峰塔，相传建于清代，六边形砖木结构，每层六面均为精美浮雕，塔顶六面饰以铜镜，俗称照妖镜，云安精神病医院搬迁到这里想必是因为宝塔有降魔伏妖的作用吧。那时我真不知道医院搬迁的原因，不过宝塔却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我和小伙伴们常常在宝塔下面玩耍，探测宝塔的奥密，对宝塔的一砖一瓦都感兴趣，围着宝塔捉迷藏…

      天真烂漫的童年，云上的日子，让我难以忘怀，难忘那文峰塔和盐厂高高的凉水塔，难忘那露天电影院的场景，难忘那牛头山上盛开的杜鹃花，难忘那滴翠寺的钟声，难忘那祖师庙的神像，难忘人生的第一次照相是在云安斜张大桥，难忘那汤溪河清晨的机动船，难忘那白水滩急驰的潮流，难忘我和父亲爬着运煤车来到云安……，这一切构成了我童年的画卷，美好的回忆让我感恩，是父亲给了我快乐的童年，幸福的源泉，生活的动力，无论艰难险阻，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永不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