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看到二姐的微信,跟我说了姑姑姑父的事情。
我看后心里思绪万千,也恍然悟到——姑姑姑父走了,她们的儿女现在只有二姐一直跟我保持联系。
曾经我们家和姑姑姑父一家人是多么亲密的亲人呀。
从小,姑姑家的孩子我从来不叫表姐表哥,我直接叫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哥哥,小哥。
因为姑姑一家人对我太好了,用现在的话说,是无限的宠溺。
那时候不论我们什么时候回老家,受到的待遇都是众星捧月搬的。
故乡里的男女老少见了我们都是无比喜欢和尊重,还有羡慕。
我们每次回老家,姑姑见了都要高兴的流泪,然后一人一碗荷包蛋招待我们。
我的姑姑虽然在农村,可她个子高高的,身材苗条,总是穿的干干净净的,举止端庄,在我眼里,跟其她农村人不一样。
而我的二姐从小属于伶牙俐齿,脑筋活跃型的,我回老家,她特别爱领我去串门,接受故乡人对我的赞美和夸奖。
长大后才明白,姑姑一家人和故乡的人之所以对我们热情万分,是因为我父亲是故乡一百年里考出的第一个正牌大学生,而父亲又找了城里的母亲,母亲又和父亲是大学同学。
加上爷爷在村子里威望极高,爷爷在全国闻名的北方“小故宫”牟氏庄园里工作30年,从小账房先生做到账房先生,大账房先生,大管家。
解放后回到故乡,又在村里的金矿任会计,兼村子里的会计。
父亲等于是村子里最大的骄傲,所以我们回去受到善待和所有人的喜爱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二姐叫海香,她领我出门时,特别爱调侃我,跟人说,城里的孩子干净,我回故乡后都不会走路了,嫌地上有鸡屎(小时候故乡的鸡都是散养的,路上会遇到),跳着走路,每次都让我窘迫,我嘴笨,也不会反驳。
等我上小学后,二姐到我们故乡的栖霞酒厂上班了。
80年代,是企业最兴盛的时代,印记中故乡的酒厂规模很大,效益也很好,应该是国企吧,位于小城的南面,那时候楼房很少,酒厂却有二层楼房,酒厂的职工宿舍就在二楼,所以我经常跟着二姐去她宿舍玩,她也经常下班后,到我们家里吃饭,母亲对待姑家的孩子特别好,所以二姐到我们家吃饭,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80年代初,还没有集体供暖,我们还住在母亲单位分的家属房——平房的家里,那时候没有热水器,连上厕所,都是去母亲单位的公厕上。
所以一开始是母亲趁着她休班,带我去小城的共公浴池洗澡。
因为我从小在保姆家和爷爷家长大,所以性格特别羞涩。
进入公共浴室后,是要领一把钥匙,对应柜子打开后,母亲把手表和钱包放进去,旁边就是铺着白床单的床,母亲让我和她一样把衣服脱掉,拿着毛巾和香皂再往里走,才是大大的浴池。
那个公共浴池特别大,换衣服的床就有两大排,而走到浴池,要走挺远的距离,尽管我很小,但是我无法忍受不穿衣服走那么远,这对我来说,是很耻辱的。
洗澡的人很多,那大约是小城当时最大的公共浴池了。
大家都先在第一个浴池里泡澡,然后打上香皂,所以第一个浴池我总感觉是不太干净的。
第二个浴池,是最后冲干的 ,算是比较干净吧。
小城太小,母亲人缘又好,洗澡过程中,总有人认出母亲,热情的打招呼:“D技术员,领您女儿来洗澡?”这个时候,被人看见,我是尴尬万分的,恨不得有个缝我钻进去。
而且那些洗澡的女人一点也不忌讳的看着我,让我特别羞愤。
所以我特别抗拒跟着母亲去洗澡。
所以在二姐一次来我家吃饭时,母亲说第二天带我去洗澡,我说不去不去。
母亲说,一定要洗了。我不好意思说人太多,我不愿意去,就说不想去。
这时二姐说,可以跟着她去酒厂内部的浴池洗澡,内部浴池是给职工的福利,也有职工带家属去,浴池不大,一次最多洗四五个人,所以去要排队等。
我一听浴池不大,就说愿意跟着二姐去洗澡。
第二天早晨,吃了早饭,我就跟着二姐到酒厂的内部浴池了。
浴池的外面是锅炉室,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候了,二姐问了下锅炉室的人,说里面有一波人在洗澡了,外面等了一波人,我是第三波。
想到不必被一众人盯着看,就是等得久些也是值得的 。
大约等了快有两个小时了,终于排到我了,进去后发现里面光线很暗,开着灯,在满满的水气中,人与人看的不是很清楚,浴池大约有七八个平方。
这让我觉得比母亲领我去大大的浴池好多了。
但是浴池不大,几个人坐在里面搓澡,还是让我很尴尬,不过也没有选择了。
因为这个内部澡堂,除了内部员工,就是员工家属,所以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有的人一边洗澡,一边用澡堂的水把换下的衣服洗出来。
有的人很脏,但是就一个浴池,你躲都躲不掉。
我那时经常梦想,能有一个专人浴池洗澡就好了。
就这样,几乎每个周末,我都要跟着二姐去她厂子去洗澡,每次都是长长的等待。
每次我都期待,等到我这里时,人少了或者就我自己,可每次都是人满为患,那时候,几乎无人能在家里洗澡,所以除了公共浴池,就是这种厂子里的小型浴池了。
那时候,二姐总是把我送进去,交代给锅炉室的人,就自己上班去了,每次都是我自己进去洗,所幸洗完澡出去,好几次看到二姐在锅炉值班室等着我,特别开心。
而每次跟着二姐回到她的职工宿舍,二姐总是跟宿舍的人讲,我母亲父亲如何帮助她们一家人,说每个月母亲都要寄钱给姑姑,每年过年,都是母亲给钱买的过年衣服和袜子。
二姐总是说:“我们一辈子忘不了我舅和我舅母,没有我舅和我舅母,我们过年都没有新衣服穿。”
跟着二姐到酒厂洗澡的时光一直到我父亲1983年晋升了农艺师,分到了局里新盖的楼房,我们住到新家后,父亲在楼顶按了太阳能,可以在家洗澡了,我也终于不用每个周去排队洗澡了。
这些时光仿佛就在昨天,可是爱我的姑姑姑父今年相继离世,和二姐也因为一些事情的影响,渐渐疏离,这些旧时光带来的温暖也只有在记忆中才能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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