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张某矜。我是个代驾司机,今年29岁 。
这两年代驾不好做。每天都在等活。一天下来接不了几个单。挣的都不够自己花。
还好,我还有其他的道可以走。
我认识很多兄弟,很多是道上的,还有些是正往道上积极靠拢的小兄弟。出来混,靠的是兄弟。没兄弟,夜里走在路上心里都没底气。
来某甫,贾某恒,吴某都是最近认识的,还不熟,都是刘哥介绍的。这3个人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虎背熊腰的,很能唬人。关系都得处好了。以后有事情找他们,互相抬庄。
刘哥刘某荣,那更得要招呼好。啥时候他老人家高兴了,代驾升成专职司机,跟着进出高档城所吃香喝辣,那就叫混到位了。
这条道要走顺,兄弟不可少,大哥要认好。是的,就是这个理。
二
我叫刘某荣,41岁,广州本地人。
本色酒吧知道?我是股东。
天河区的荣发餐厅也是我的。
日子过的一般,生意没以前好做了,还得再找些发财的路子。
最近有个事挺烦。许静说铺里小弟偷货卖,还卖了不少。这种小事,自己搞一下就行了嘛。东北的那帮子人呢?以前个个花皮纹身大金链子的,吃饭唱歌就都来,有事怎么不去找找?
是的,许静是我女人。在十三行有个档口。十三行那个地方我都不愿意去。
人多,乱,到处都是货。停车都没有地方。
算了,今天叫上张某矜,再找几个小弟,过去一趟。再不答应许静这婆娘非得把我烦死。
三
我叫许静,黑龙江人。
你看我的样子绝对不像32岁。护肤美白养颜是我强项。我和你说我是2017年亚洲小姐广东赛区总决赛亚军。
我也是服装设计师,国外大学设计专业学了好几年。公司在十三行。好多爆款大多数是我自己设计的。
有个淘宝皇冠店,20多万铁粉丝。
这都不算啥。我告诉你我们女人就是得自强,我更愿意做一个像石灰一样的人,别人越泼冷水,我的人生越沸腾!
对了最近有个事可糟心了。店里伙计合起来偷我货卖。少了1000多件!不是那个被开掉的小工告密我还不知道。
你说我是心有多大,养着耗子自己还不知道呢。是我太善良了?
我善就偷我货?你们是吃了豹子胆啊。我狂野黑玫瑰也是能欺负的?
老刘那个怂货,要他带人过来说了好几次,还是不是男人。再不来,以后晚上不要再想碰老娘。
四
我叫林强。
我和阿饼,还有黄鹏都在许静的仓库里做事。
仓库里黄鹏是老大,我和阿饼都是他介绍过来的。仓库里面做事也还好,就是比较枯燥。每天就是对着货扒拉。还好现在有手机可以玩,不然得闷死。我就喜欢给下面一二楼的档口送货。有几个小妹还真长的不错。胸大,屁股也翘。
有个事放心里几天了。前不久仓库里来了一个新人,干了一个星期就跑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干不动活。走都走了,还给我们一人发个微信,说他被炒了让我们走着瞧。
什么意思?又不是我们炒的他。
莫名其妙的嘛。
得找时间一起吃个宵夜,和黄鹏说一下这事。
五
我叫黄鹏。20岁,广州惠来人。
走掉的那个小工,一开始就感觉怪怪的。前2天发给我们微信,我以为他只是吓吓人。没想到他来真的。当时要是和他说说,也许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许静的电话刚接上,我就预感今天要有事,让我到阳台上去。她很少来仓库,过来了就是看看货就走。要我去阳台说事,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许静和老刘,还有4个男的都在阳台上。他们把我逼到角落里,问我衣服的事。许静和老刘打了我,然后那4个人也开始动手动脚。
心很慌,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愿意说。说了恐怕这辈子就完了。赔钱?坐牢?打断手脚?
过了一会儿,让我发微信给林强。
林强过来了就被许静老刘还有2个大个子带到另一个阳台了。估计也要被打。林强会怎么说?
头脑一片混乱。身上也火辣辣的疼。最可怕的是后面的日子怎么过?
又一个人走开了,是去林强那边了?现在只有一个人看着我,他拿出手机在翻什么。
楼下阳台多出来一截,我翻出去,跳下去。然后一走了之。
跑的了吗?会不会受伤?摔断腿了怎么办?
不管了,不要再打我,不要再逼我,我受不了这种难堪和折磨。死了也比这样强。
……
翻过阳台,我手抓在栏杆上,往下瞟了一眼,我赶紧收回目光,太他妈高了。我开始剧烈颤抖。
突然我看到玻璃门一个身影晃过,是刚才走的那个人回来了。他好像是老刘的司机,姓张吧?他看上去不会功夫啊怎么当上的老刘的司机。
这时候混乱的脑子里还在想这些没用的。
这时候他也看见了我!
……
感觉一股热流冲进了大脑。之后一团强光。强光散开之后,我看到自己身体扭曲的躺在一楼的水泥地上。
从九楼掉下来,几秒钟的时间,一瞬间又像很漫长,走马灯一样脑子里浮现出好多事,脑子也冷静下来。我以为永别了,想不到死了还能看见这个世界。也许每个人最终离开前都会有这样的短暂停留。
九楼的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林强趁机跑了,许静他们商量着什么。几个人都吓的不轻,脸色惨白腿脚发抖。许静吓尿了裤子屁股那里湿了一大片。
一楼有人开始惊呼,奔走。很快,二楼三楼,整个大楼的阳台,窗口都挤满了人。人们惊讶的看着我的身体,不少女人口张老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警车救护车一会儿全来了。我的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周围站满了各色人等。
我悬在空中,看着他们,感觉熟悉又陌生。几年以前,我也经过一个类似的场景站着看了好半天,具体是什么事情,现在一点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人们肯定会说起我的死去,争议我是怎么掉下去的。
我知道真相,可我已无法言说。而且也不想再说什么。
勘破生死,也许只有死去之人,才能真的做到。
只是有一点愧疚。本来约好了冬至一家人聚一次,天气冷了打边炉。阿爸阿妈哥哥家姐,对唔住,我失约了。
我走了,你们一定要保重。
后记:
同在服装业,心有戚戚焉。
望真相大白,愿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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