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精神抖擞,谁知人后辛苦。
丹青打天下!与泗水侨领攀谈,参加中印文化交流活动。深入印尼腹地考察经济项目。
我的连载游记《写在南纬8°》,从开篇就提到永清,本篇专门写写她吧。当然,也不能落下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大飞和“老陈同志”。
永清是我北京的朋友,话稠,爱聊天。只要她在,就不会有闷的时候,一聊半天。我在巴厘岛的日子,许多半天就是喝着茶听她说话。
除聊天外永清特能折腾、精力超充沛。大概遗传了她母亲的基因。老母亲是山东老八路的干活,都九十多岁了,每年还飞南飞北的,一点儿也不安生。
前文介绍过,永清几年前来印尼看望儿子,结果不走了。反正她离异多年,老母亲有她兄弟照顾,除了儿子,再没什么人可挂牵。她会一手丹青,擅画鸡,就凭着一只只大公鸡,打开了局面,在当地华人圈小有了名气。
两年前我游印尼泗水,正是她打天下的时候,每天忙得不亦乐乎。不仅办画展广交友、开学馆授丹青,还要抽空帮儿子打理饭馆、倒腾燕窝。
此次来巴厘,我看她的画儿没长进,一个月没见她动笔,但是事儿却越折腾越大,竟然上天入地,打起了引进中国无人机、热带农机的主意……同行的X君想为她作传,我脱口而出了个题目《六十闯南洋的中国大妈》,X君大呼妙哉!只是永清不屑与“大妈”为伍,故改为“中国女人”。
永清让我最佩服的是眼光。
开篇提到的金巴兰V别墅,那样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是老陈和大飞转遍了巴厘岛才发现的。但当爷俩还在犹豫磨叽,却是远在泗水、从未到过现场的永清,一个电话板上钉钉:买!
于是,永清的“事儿”,又开辟了新领域----旅游民宿,从此,天南地北的朋友接蹱不断;大飞的在巴厘岛开的“北京味”也有了稳固的基地。
还有一件事,更能说明她画家的审美。一次出差到爪哇岛的外南梦,偶然住过一间不知名的海边木屋,躺在床上看日出。这事被她说成此生最美丽的邂逅,童话一般。我被她撩拨得心痒难熬,此番专程从巴厘岛飞泗水,又坐了五个小时火车,去那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乘轮渡过巴厘海峡,又坐了八个小时汽车,才返回金巴兰。费时三天、耗资两千、绕了一大圈,行程八百公里,只为去那儿“躺在床上看日出”,值吗?各位,反正下次我还要去!
这不,我刚回到北京,她的诱惑又来了。为了推广无人机和农机,她和“老陈同志”几次深入老陈的老家~外南梦腹地,发过来许多照片,那赤道上的农庄、荷兰式的老宅、欧陆作派的女佣,还有那黑白花的奶牛,多么令人神住,直教我欲罢不能!
儿子大飞本性善良,来印尼打拼了四五年,在小伙伴中得了局气、仗义的好名声。两年前我游泗水,有一天不知何故晕倒在地,大飞二话不说背起我就上了医院,还一直陪伴左右充当翻译,跑上跑下拿药缴费。顺便提醒各位,出门一定要买旅游医疗险。我住了一天医院,花了五六千元!
但江湖险恶、重利轻义,大飞并不适应。最惊险的一次是大年三十,移民局的官员突然光临“北京味”,他们可不是来吃年夜饭,而是来拿人!所有在场的中国人,包括来探亲的大厨的媳妇,一律拿下带回班房,理由是非法务工。这一出直教永清一家吃惊不小,因为他们一直按时按例、向主管官员缴着保护费,不曾想这次是换防突击检查。永清只好提着猪头重找庙门,最后,还是疏通了原来的官员,才在大年初二把大飞捞出来。
俗话说,妈在家就在。自从永清来到印尼,大飞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就象三级跳。一跳,在泗水开了一家小烧烤店;再跳,进军巴厘岛开了大饭店、亮出自已的招牌“北京味”;三跳,又杀回泗水,在一座大商厦开了“北京味”的分号!尽管大飞时常抱怨永清瞎掺和(我的理解是为儿的不想让娘多操心),但到了褃节儿上,大飞还是要找老妈念叨念叨,永清对这点很满意。“这孩子其实挺乖的”,她对我说。
我对这小子也赞赏有加。改革开放后,不少年轻人去闯西洋,而大飞让我认识了一群下南洋的80后、90后,我以为这是机会成本更低的选择。南洋比之西洋,平等竞争的社会条件更充分,更利于大飞们施展身手;他们也更加自信,何必委曲人下当二等?咱爷们要做就做一等移民!
我病倒在异乡,多亏了大飞这孩子照料。
“老陈同志”(Sairanoto Waruyo)也是两年前认识的,那时,他常陪一位华人富商带女儿来跟永清学画。他粗通中文,权当翻译。老陈出身华侨大农场主,印尼第三代华侨,家族在外南梦拥有大片大片农庄。昔年故国危难,也曾捐款捐物,一片拳拳之忱。
老陈也60多了,一直未娶。年轻时遍游欧美,有关享受的事,无一不精。当然,他也有正经事儿,爱鼓捣小发明,梦想着获得专利。永清称他“地主家大少”,但这位大少的“一件小事”,却教我惭愧,催我自新。
那是我回国不久,老陈也来北京旅游,我开车拉着他去走草原天路。在路上他突叫停车,我从后视镜看到,他下了车朝后走去,路中间有块斗大的落石,我开车刚刚躲过 。只见老陈吃力地将石头推向路边。我突然觉得他那微胖的后影,“刹时高大了,须仰视才见。而且他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至于要榨出司机座上藏着的小来。”(鲁迅《一件小事》)
此番巴厘岛重逢,没承想昔日座上宾,今日男主人,端的是喜上加喜!他呢,也一口一个“刘大哥”叫着,透着亲切。
半路夫妻多恩爱,也免不了磕碰。尤其永清夫妇这样的“中外合资”。
永清的性子诸位可能已经猜到,急!不幸的是,印尼人的通病是,慢!“老陈同志”尤甚!我目睹过他俩起冲突。永清叉个腰,音高八度、语速极快,做悍妇状!我在一边脸上都挂不住了,想劝,她冲我一挤眼:没事,他听不懂!果然,陈先生抬起头,一脸懵懂(他原本就长得萌),特无辜地问: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么大声音?
冲突至此,永清的火气先消。于是她得出结论,语言障碍有助于跨国婚姻!听她这番高论,我不禁戏言,那你也帮我找个印尼婆吧。
玩笑归玩笑,后来我还真地与“老陈同志”探讨了一番,中印都是亚洲国家,发展上的差异,莫不是正因为两国人的性子一个急、一个慢呢?
在大市场上有位老华侨租了个摊位,摆放着卡拉OK机,每天都有许多华侨来唱中国的老歌,大部分还是红歌,可许多人并不会中文。我和这群快乐的老人合影。
从永清一家人身上,我看到了印尼华侨祖祖辈辈的影子!中国人造访爪哇,远比葡萄牙人、荷兰人要早二百年!印尼第三大港“三宝垄”,这个以中国航海家郑和命名的城市,就是明证。但中国人不是用坚船利炮,而是用勤劳智慧敲开邻居的门。印尼华侨也曾是整个中国侨民的代名词。祖国危难时刻或倾囊相援、或以身赴难!到了当代,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又惨遭客家的驱赶迫害!
呜呼!我要向永清、“老陈同志”、大飞以及那一群80、90后新侨民们表达敬意!
看着永清人前活泛回家疲惫的样子,临别时,为兄的跟她认真谈了一次话。我说,妹呀,你也六十好几的人了,该进行重心调整啦,收缩收缩战线吧!我回北京后她电话里说,“今后哪儿也不跑啦,好好在巴厘岛过日子呀。”她似乎听了我的劝,可后面还跟着一句,“我计划着,头一件事就是加盖个大门楼!”----我的个妈呀!她还是闲不住呀!
原来,“老陈同志”老家的农庄里,还存着许多老木头,整合资源的高手永清怎会放过?这不,搁笔之前,她在微信上告诉我,门楼设计已经完成,这几天她就要去外南梦拉木头呀……
永清夫妇俩因装修工程起了争执,我在一边瞧热闹。
当年老陈亲手栽的老木头,正好用来搭门楼。
永清名言,语言障碍有助于跨国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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