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化名),男,年近半百,南方某城市人。
虽说阿炳已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可至今阿炳也没出过远门,坐在奔跑在山路车上的阿炳只知道青岛这个名字,却从来不知道这座城市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城市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更没想到自己竟是以这种方式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去服刑,或许这是最丢脸的方式了。
阿炳坐在车上环视着周围的群山,不禁地又回想起这段逃亡的日子。自从知道自己出事之后,阿炳就舍掉了自己经营的店面,从市区搬回了自己的老家,一个不足二十户人家的小村子。说实话自己的老家很穷,因此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了,只剩下老人和孩子,阿炳的出现让村子里的人不禁地在谈论着什么。阿炳是客家人,他很受不了这种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再说村子里已经没有了什么可靠的亲戚了,阿炳选择了继续逃亡。奔波了数月之后,好不容易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安顿好了。自己的老婆跟着自己已经奔波了数日了。看着自己多病的妻子疲惫的面容,阿炳心里很是难过,自己没能让这个陪伴自己几十年的人过上好日子,还要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难过又能怎样呢?阿炳决定不去想了,自己也累了,着实的想睡一觉!只是简短的一觉,阿炳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再睁开眼的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几个陌生的警察,当自己戴上那副冰冷的手铐时,阿炳才真正的清醒,原来这不是每夜的那个惊恐的梦。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瞬间自己感觉是那么轻松,也好,也罢!自己等待也就是这天吧!
阿炳听旁边的民警说他们要坐三个多小时的汽车,而后转乘火车。看到窗外飞驰而过的围龙屋,想到自己就这么离开自己的家乡,自己亲人,阿炳有些哽咽了。为了掩饰这种哽咽,阿炳跟旁边的年轻民警说“我能不能喝点水!”民警什么都没有说,拿水,开瓶盖,把瓶子递到了自己的嘴边,阿炳大口大口的喝着,也将自己无尽的泪水咽着。“够了吗?”“够了!”民警收起了瓶水。自己从来没享受到这种待遇,喝水还要别人来伺候,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孩子,阿炳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自己对不起他们啊!自己也多么希望能享受到自己孩子伺候自己的美好时光啊!只是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他们会理解自己吗,会原谅自己吗,自己这么做也只是想让他们过的更好一些而已。希望他们别记恨自己就好啊!
下午六点多汽车终于到了火车站,匆匆忙忙的赶上了火车,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阿炳把头压得更低了。第一次乘坐火车,阿炳完全没有了新奇的心情.民警给自己泡了包碗面,“这一个多月竟吃这玩意了!真吃够了!”旁边的民警抱怨着。一个多月,阿炳知道这些人为了找自己已经出门一个多月了,当地的饮食他们确实不会习惯,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度过这么长时间的。“真想快点到家,哈个啤酒吃个蛤蜊!想想都流口水。”嚼着嘴里的方便面,阿炳不知道他们所说的美食是什么样子的,或许就跟自己每天吃的腌面、笋粄、老鼠粄那样的美味。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再吃口家乡饭啊!
火车穿过一个个隧道,终于明暗交替的数次之后,天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车厢里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旁边的几个民警安排好以后,几个人也开始休息了,不一会的功夫,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或许他们比自己更累,深夜来临,阿炳反而更是清醒了,自己怎么也无法睡去。一是因为手上的铁家伙确实让自己很不舒服,二是自己现在是难过和忧虑。旁边看守自己的民警,不时的把头扭向车窗,窗外是一片的漆黑,没有什么风景可看,他又在想什么呢。渐渐的阿炳也想累了,慢慢地睡去,耳边只有火车经过铁轨的哐哐哐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炳醒了过来,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旁边的民警也已经换了一个人。“空调凉吗?”民警看自己醒了,关切的问了一句,“还行”民警顺势往上拉了一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干嘛要对自己这么好,哪怕有人打自己一顿啊!“你只要老老实实的,怎么样都可以,不单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工作。”听民警说完这句话,阿炳重重的点了点头。“快睡吧,时间还早着呢,还得二十多个小时吧。”说完,民警也将头转向了一片漆黑的窗外。阿炳就这么看着一个接一个民警交替着坐在自己身边,天也渐渐的亮了。
阿炳不知道昨晚火车经过了多少座山,跨过了多少条河,现在 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没有了山,没有了梯田,没有了茂密的丛林,一片收割的景象。"一个多月了,小麦都熟了!“”嗯!“阿炳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些是小麦,原来小麦是这么收割的啊!阿炳看着眼前的繁忙景象不禁的又想起自己的家乡的穷乡僻壤,即使再穷自己也还是想念啊!不知不觉到了中午,眼前的景象依旧没有更换。民警给自己冲了一杯茶,”再尝尝你家乡的茶香吧!“”谢谢你们!“多么熟悉的茶香啊!阿炳一口口抿着品尝着,恐怕着美好的时光瞬间就消失了,让这茶香再多多的安慰一下自己吧!
中午又是泡面,阿炳都有些烦了,但自己又能说什么呢,旁边的民警不也是一样。有两个人已经跑肚拉稀一晚上了,也好,有饭吃总比没饭吃好。这个时候的自己还能有什么奢望呢?吃饭的时候,旁边的几个人尽量的说着有趣的话题,活跃着周围的气氛,但个个已经面容憔悴,笑容是那么的令人不舒服。”怎么还不到啊,快闷死我了!“终于那个年轻的民警还是道出大家的担忧,没有了笑声,没有了笑容,个个都陷入了沉思的静默!站在窗边端着泡面望着窗外的民警,阿炳已经观察他一夜了,他或许一夜都没有睡。昨晚他在打电话的时候,阿炳知道他孩子生病了,高烧不退,老婆又要加班,只有两个老人在照顾孩子。这时他或许是更忧愁的人,这时他或许是更希望能早点到家的人。可是火车终究还是那么不紧不慢的走着,哐哐哐的声音不禁让人开始越来越厌烦。
从一个天黑到另一个天黑,火车还是没有停下。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了,自己也越来越失落了。命运往往就是如此的神奇,可以是旅行,可以是探亲,可以是出差;而自己却是去服刑啊!阿炳心里也越来越担心。周围的几位已经压抑不住到家的兴奋劲了,个个都有点坐不住了,阿炳知道要到了,一切该来的也要来了。火车还是到站了,火车也终于到站了,走下火车的那一刻,阿炳不禁被迎面来的冷风吹的打了个寒颤。未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呢?自己的命运又会是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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