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昆明的雨》,和学生一起读汪曾祺,读《人间草木》。
汪先生说,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去逛逛菜市场,看看生鸡活鸭,鲜鱼水菜,碧绿的黄瓜,通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
记得“武侠”先生古龙也说过,一个人如果走投无路,心一窄想寻短见,就放他去菜市场。逛逛菜市场,你就能活过来,一切大不过一顿。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于是,肩住应试的闸门,放孩子们到菜市场去,买买菜,观察观察众生,体验体验生活。
这两日改笔记,这一趟菜市场没白逛,真是太有样了。
赵清泽感慨:穷人,富人,男人,女人,到了菜市场都一样,不是什么道德绑架,也不是什么法律约束,他们或多或少,手里都拎着塑料袋儿,红色的是瓜果蔬菜,黑色的是鸡鸭鱼虾,再带上几坨蒜,一捆葱,顺便和卖菜的大婶讨论讨论做菜的口味儿。真的,菜市场没有风花雪月,没有咖啡红茶,更没有诗和远方,有的“不过是脚踏实地和一饭一蔬,以及人和人间,虽不知根知底却愿意释放的情味。”
陈雨诺一开篇引用了海子的诗歌当作题记——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中间大段的描写渲染着作为人间的菜市场多么富有生机,结尾不忘引用英国诗人库伯的话收束——“上帝创造了城市,人类创造了乡村。”有人便有了菜市场,于是,便有了你的和我的。
文字的感觉真的好极。
柳紫嫣写到:我喜欢这里卖菜的人们,我喜欢他们的热情。他们不在乎服饰的华丽,只注重是否保暖,臃肿的棉衣里包裹着被冻红的脸蛋,手上长满了冻疮,指甲里藏满了泥土,处处都是生活艰辛的痕迹,但他们的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这笑容足以温暖我眼前冬天的寒冷。是啊,生活可以不易,但笑容可以常在。离开菜市场,喧嚣犹存,我知道,生活未尽的希望依然漂浮在这里……
翟晨曦说:要说烟火气最足的地方,应该是人头攒动的菜市场。周日去一趟,却与想象中相去甚远,仿佛跟我开了个玩笑似的。这里没有家庭主妇的身影,没有鸡犬的叫声,没有剁肉杀鸡的嘈杂声,甚至不少商摊无人营业,只有水产处的鱼儿在水中翻达水花的声音在角落里热闹着。冷静的光线,来不及照穿凝固的黑暗,几丝惨白的灯光摇曳着影子在来回移动。
王科旭则选中炸油条的,看:一进菜市场,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没走几步,前面排起了长队,原来大家都在等着新鲜的油条出锅呢。只见叔叔把一团面擀成一张厚度正好的面皮,再用小刀三下五除二分成了若干个小条儿,每个小条儿用力一拉扯,“兹拉”一声,进锅了,慢慢地从白色变成了浅黄色,在油锅里膨胀开来,排成排翻滚着,再渐渐变成了金黄色,像神奇的魔术一样。再看旁边的墙上,挂着二维码,可以随时使用支付宝和微信,我原以为只有高大上的商场才可以使用二维码,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菜市场竟然也这么先进了。
徐鼎懿想象更是有意思:菜市场十分嘈杂,砍价的,叫卖的,无所不有,这些卖菜的不像露天街边的菜农,城管一来就可以卷铺盖溜走的,他们都有自己的摊位,摊位上都摆着牌子,这里卖蔬菜,那里卖红肉,虽然有点杂乱,但总感觉到有一种秩序在里头,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抗日年代,到处十分混乱,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暗地里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一切都在有秩序地进行着。就像散文一样,“形散而神不散”,这“神”叫我说,应该是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吧。
……
因为汪曾祺,孩子们多了这最生活的经历,这一趟菜市场定会在某个时刻走进他们的心里。
和学生一起重温汪曾祺,心中也有了无限辽阔。
“爱,是一件非专业的事情,一定要,爱着点什么。它让我们变得坚韧、宽容、充盈。业余的,爱着。”
就像每天的读书,写笔记,没有奢求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做很踏实,不虚度。就像曾经坚持读报,纯粹为读报而读着,就像曾经练声,纯粹为喜欢而喜欢着。
“你说,我在做梦吗?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无限感恩地活着,热情洋溢地活着,只为活着的本身活着。就算生活给了我们无尽的苦痛折磨,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儿坐一会儿吧,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它们开得并不茂盛,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就尽管长着绿叶。”
一定不要忘记留点生活给自然的花花草草,从它们身上,可以看到生命的律动,可以照见我们的影子,人生本已匆匆,不必着急向前赶而丢了生活。
“人总要呆在一种什么东西里,沉溺其中。苟有所得,才能证实自己的存在,切实地掂量出自己的价值。”
人需要反思,需要发呆,需要时时刻刻认清自己的斤两,然后清醒地活着。
“人总要把自己生命的精华都调动出来,倾力一搏,像干将、莫邪一样,把自己炼进自己的剑里,这,才叫活着。”
活着,要有所舍,有所闲,否则就没有了时间去照顾自己的生命需求,物质的需求在其次,若精神的需求保证不了,人就会渐渐地走向颓废,使原本热爱的事情一点一点变得惹厌起来,人世间,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可怕的事情了。
当然,一切无条件的爱是值得钦佩的,唯一的危险是:迟早,理想是要撞着现实的,倒抽一口凉气后,心也就渐渐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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