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它就在那儿，高挂于天，令人发指。
我做出拉弓状。
“咻！”
太阳并未掉落，掉落的只是我手上的公文包，胶臭入鼻。
车道没有汽车在无意义的游荡，唯有那扭曲着空间的热气在向我跳着胜利之舞。我至今仍觉得那扭曲的空间不存于我的世界，那是来自我所不知道的世界，但我并无任何想法 。
我追它跑，永远也抓不到。
我来到公交车站，没有一个人，离我最远的车牌遮住一片区域，有团东西藏在里面。
有些不大清楚，毛绒绒的，看起来像棉花糖，舌头任性的回想起了棉花糖的味道，没有任何实物，甜腻的味道，没有下喉，它就在舌头上荡开，留到现在。
我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狗，C字型的蜷缩着，棕色将他包住，一动不动。它见我走近，稍微抬了抬眼睛，没有对我进行任何其它狗所表现出来看似有意义动作。它似乎是倦意上来了，闭上了眼睛。
“不知好歹，要是你对我摇摇尾巴，指不定我还能给你买根火腿肠。”
不再理它，太阳挖干了我咽喉的水分。顾不上等车，跑到了那家报刊亭。
找出一根冰棍，翻出钱包将钱递给正在看着晚报的大爷。油亮的头，带着一副老花镜，夏天一直穿着那白色汗衫，我私下叫他“火云邪神”，火啊火，但是他却开着一家充斥着海洋气息的报刊亭，亭子影子所覆盖着的区域都被蓝色的油漆所覆盖了，我极度好奇他这报刊亭为何能维持到现在，它就立在这工业园区，就像海中的孤岛一般。
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它存留到现在的原因吧。
我并不讨厌。
突然我的脑袋被什么东西搭上了。
“大爷，您这儿有鱼么？”
火云邪神将报纸拉下了一点，金丝边框的眼镜下的眼睛露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皱纹由眼角伸展出去，像老旧的石灰墙上的爬山虎一样漫开。
火云邪神从柜台下掏出一条秋刀鱼鱼干。他接着看他的报纸，没有说什么，没有叫我拿钱。那条鱼躺在报刊上，欢呼雀跃。
我拿着鱼干跑到车站，将鱼干放到了狗的面前，它皱了皱鼻子。
“哎，和我一起去看海吃鱼怎么样？”
它将鱼干咬住，站起来，我知道它要和我走了。
我带着它来到火云邪神的报刊亭，大爷似乎等我很久了，他看着我笑了笑，褶皱伴随着肌肉上涌在眼角展开了羽翼。
“看海么？”
火云邪神摇了摇头，有些失落，似乎对我的问题有些不满意，拿起报纸准备继续浏览。
“那……吃鱼吗?”
“你小子，走啊。”火云邪神晓得笑个孩子，傻傻的。
02
我和火云邪神买了一辆二手车，上路了。
那傻狗坐在后座有些萎靡不正，所以我们得时不时在路上停下来，让傻狗喘喘气。
我和火云邪神靠在汽车上抽着烟，看着这没有尽头的山，绵延不断，太阳总算落了下去。
“大爷，你想找什么鱼呢？”我将烟头扔到了地上，然后将他的烟拿走一并扔到地上，踩灭。
“一条能让我吞下的鱼。”大爷将手拿到鼻子前，吸了吸。
“这么喜欢烟呢？”
“她喜欢罢了，我可从来不待见这玩意儿。”
火云邪神说的云淡风轻。
“所以找鱼是为了她咯?”
大爷哈哈大笑道：“哪会为了她哦。为了我自己，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吃鱼呢，深恶痛绝。”
“我就说，世间哪有这么多的爱情故事呢？”
“那只狗为何要去找鱼呢？”大爷看着在地上爬着的狗，问我。
“也许是为了一只猫，它只是跟我过来罢了。正如你一样，究竟是为何呢？”我从兜里掏出一只烟点上。
大爷从我手里将烟抢了过去，踩在脚下。
这时趴着的狗，警觉的站了起来，突然对着山坡大叫起来，然后它开始狂奔，跑到了坡边有些焦急的转过头来看着我们。
我和火云邪神急匆匆的走了过去，一只小奶猫，在那儿瑟瑟发抖。
说啥来啥，我这嘴，我啪啪打了自己两嘴巴子。
有些东西该来的迟早会来，强求不得。
这傻狗眼巴巴的看着我们俩，希望我们能翻过那铁丝网将那只小奶猫拾过来。
我沿着路在附近观察，看看是否存在着这缺口。果不其然，大小刚刚好，完全量身定做。
“傻狗，这儿。”
傻狗可不傻，一听。哒哒哒，马蹄声都要出来了。
这傻狗看都不看我一眼，钻进去将那小奶猫叼了出来，跑到车里，不再出来了。
“呵，忘恩负义的家伙。大爷，走，上路！”
火云邪神看着我的眼睛笑了笑道：“喝酒么？那玩意……”
火云邪神用那发黄的牙齿咬住下唇，头微微一偏，眯着眼，伸出手指不停的点着心窝。
火云邪神没往下说，我不知道为何，我眼泪却已经控制不住了。
火云邪神走过来搂着我的肩，拍了拍道：“这不是你的事，你哭啥呢？”
我拿出手在脸上胡乱的划，手上沾满了本该到嘴里的泪水。
“就是想看海了。”
火云邪神摸了摸我的头。
“看啊。怎么不看，我也想看海很久了，等了好久好久。”
说罢，火云邪神，钻进了驾驶座，探出头对我道：“走啊！先喝酒后看海！”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也许笑的像天使一样。
车驶入城里，一家灯光昏暗的烟酒店，房顶上沾满了蜘蛛网，一个快要熄灭的白炽灯。我不大喜欢这种店，看不清什么东西，而且让人感觉喘不过气。
四瓶二锅头装在红色塑料袋中，摇摇晃晃，叮叮当当。
03
我已经记不清昨天发生了什么。醒来时，车已经停在海边，看不见火云邪神。
傻狗围着那小奶猫睡的很熟，身上盖着毛毯，应该是火云邪神所为。我打开车门，四处张望，车道另一边是小树林，我集中精神，想要找出火云邪神的痕迹。
树林中没有动响，脚下踩着枯叶发出声响，令人烦躁，我在林中找了大概一个小时，一无所获。
一个快要死去的老人，有力气跑这么远么？我有些绝望，无所适从。
我倒回原路，回到车上。
“臭小子，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久了。”
“臭老头，你才是！”
我一个人自言自语，没有响应，忘恩负义的傻狗。
我伸手打了打它，没有反应，我有些慌乱，我在它身上胡乱摩擦起来，一直冰凉。
我立马下车，跑到后座，抱起它怀里的小奶猫。
没有体温。
两个小东西，在我怀里乖乖的躺着。
寻找这比较粗壮的树枝，看不清，模模糊糊。
“火云邪神！”
他没有像电影里那样疯疯癫癫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知道，他真的走了。
我寻了他俩这么多年，最后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空。
将两个小东西埋了后，我回到车上。
03
“文哥，我们去海边吧，把这鱼放生了。”女子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条小鱼。
“我看是你想去吧。”
女子傻傻一笑。
“先养着吧，等我过些日子放年假，我们就去，开车去。这鱼看起来好像是可以吃的那种哦。”
“你要是把它吃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女子气急败坏，恶狠狠的瞪着男子。
“知道啦。知道啦。”
大黄狗吃着秋刀鱼，可心思却不在秋刀鱼身上，看着鱼缸中的鱼，目不转睛。
“喵。”
不知哪儿来的野猫，跳进了屋里，虎视眈眈的盯着鱼缸里的那鱼。
大黄狗感觉不妙，冲了上去，猫就这样死在了它的嘴下。
没过几天，大黄狗也去了。
“文哥，记得将它放生到海里，我真的好想去看海啊。”
男子只知道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当男子处理完女子的后事以后，鱼早已消失不见了。
04
戏剧般的出纸条在车座上。
鱼儿啊，鱼儿啊。我真想吃了你，这样我去找她，她也还记得我吧。
那是大黄吧，我都没认出来呢，我说它这些年为什么常常在我那家报刊亭附近晃悠呢。大黄走了，我也要走了，我老伴交给我的事，我终于完成了。
酒还是很好喝的，但是她不让我喝，所以我要去找她认错去了。
海，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好看嘛。
我看着纸条，想大骂，却找不到任何人。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大黄，可能没什么希望了吧，毕竟我再也遇到不到火云邪神和妈妈了。
我将衣服脱光，终身一跃，跳入了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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