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花已开
《城南花已开》是我不久前在网易听到的一首纯音乐。歌名容易把人引向林海音的《城南旧事》。
点进去听的时候看到黄昏时分青黄相接的专辑封面,灯火虚化后又亮又模糊。
当然我不会鉴赏音乐,不知道它用了几种乐器,但我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击鼓的声音,旋律一直在重复“城南花已开,城南花已开,城南花已开”。
不久前我还一直在一个艺考生的机构兼职,晚上六点多去教室,这时恰是风起日落之时,是一天中除去日出最为温柔的时刻。
但我每天的这个时候都被困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天井中,心情一度莫名压抑。
而其实这与很多风里雨里的人生相比,实在是轻松很多,所以算起来这感受实在是矫情有余。
五月份的时候突发奇想开始去机构附近的菜市场买菜,晚课结束之后开始煮面。穿过旁边的巷子,十分钟的脚程就到了目的地。每次去到菜场就想起小时候我妈领着我去买菜。一去我就赖在鱼摊边不走,杀鱼的时候尽管我别过身去,还是能听到鱼头重重砸在地板上声音,回过头时我急忙去默数狭小的水塘里还有几条游动的鱼。那时候我心里想着“一定不要杀小的那条”,如今看来才知道小鱼有小鱼的绝望,大鱼有大鱼的悲伤。
妈妈买完所有的菜就会到鱼摊边来把我领走,她每次急急忙忙过来抓起我的时候,就像从水池里捞起最小的一条鱼一样。“谢天谢地,我的儿子还没有被鱼贩摔晕在地上。”我猜妈妈肯定这样想。她提着青色的白菜,鲜红的番茄以及白色的折耳根,走熟悉的路,拖着我回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折耳根,其他所有的蔬菜我都会吃,当然我最喜欢土豆。现在我每次走过小巷子都是在傍晚时分,我妈有时候给我打来电话,我都会激动地告诉她“老妈,我现在正要去买菜······”晚上煮面的时候都是凌晨十二点之后了,这一煮让我不知不觉又胖了几斤,都分不清从大几的时候开始慢慢变胖的了,不过这四年的生活基本也就是死肥宅式的,死宅的生活真是十分惬意,可肥起来就非我所愿。
吃完面我经常插着耳机听《城南花已开》,等食物消化一会就躺在床上慢慢睡去,我知道我正在过一种略显孤独的生活,我也知道我就是这么长胖的。
《城南花已开》真是越听越习以为常,专辑封面下有一排小字:一切都会好的,城南的花都开了。
起初我没有听出音乐里的悲哀与生机如何互相追逐,和缓起伏,直到我打开它10w+的音乐评论。“城南”的评论被顶到最上面,于是我明白三亩地为什么要选择“城南花已开”作为专辑名了。
原来一直有人在鱼摊的水池里被随机抽中。2019年5月偶然间听到这首歌,花开得正盛,这个ID叫城南得人已经从世间消失了两年。我愣了愣,于是继续去搜了一下“城南”的旧事,在素不相识的痕迹里猜测一个人如何垫着脚尖提前走完生命的行程。
之前误打误撞选了一节叫《音乐美学基本问题》的选修课,授课的老师一直叫我们闭眼感受,她说巴赫的音乐是献给上帝的,他为神和宇宙作曲,所以闭上眼你只能听见旋律的神圣,贝多芬的音乐是献给生命的,闭上眼你能听到画面。
我尝试闭着眼去听《城南花已开》,只能想到春天晚风吹动牵牛花的场景,曲子里风大的时候想到一些流动的东西,譬如花海溪流和瀑布。想到这些,再想到已经死去的人,便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听它。
听得多了,慢慢发现这曲子其实并不让人沉浸悲哀,城南的花是会再开的,听到鼓点响起来的时候,我微微有点沸腾,感觉整个春天都在给我安慰。那么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它要这样一遍遍重复“城南花已开,城南花已开,花已开,花已开······”
有意思的是,有一晚我拔掉耳机边煎蛋边外放,一起兼职的一个学长诧异地看着说:“哇,这么小众的音乐,我以为听的人像星星一样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星星很少,但是抬起头看见满天清辉时,似乎确实是让人感到——这世间的星星太孤独。
在四月芳菲散尽的时候和朋友去看华农的油菜花。我的本意完全是想去看看之前拍过照片的水田。
樱花落尽的之后,油菜也不会等人,它不出意外结了籽。中午阳光热辣,我在菜田里走着的时候头发都能听见油菜籽在夹壳里炸裂的声音,它们炸裂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从一块地走到另一块地,我尽量放轻脚步,但每走过一块地都会惊起一堆麻雀。麻雀乱飞的时候就再放轻一点脚步,毕竟这不是我的大学,去别人的油菜地里就得小心一点。
我没有找到那个地方,没有找到曾经的地方显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四年过去了,阡陌里的路已经不再交通,七拐八拐之后我随便拍了个水塘,然后就回去了。
朋友问我为什么走得那么远,我很神秘地告诉她说:“和以前比,其实这不算远。”
五月中旬去中国地质大学,这回我也不知道想要去看些什么。
地大的山显然更加绵长,从正门进去走一段路,路旁多栽种二球悬铃木,飞絮很呛人,走不久会有一段很长的隧道。
隧道贯穿了南望山,南望山绵延不绝,林木葱翠但是找不到上山的路,所以我只能穿过它的隧道假装自己来到过它。
我不能在看青山的时候也看到我的眼睛,如果我能看到,我应该会多看几眼,看一看我眼里的青山是不是也有名副其实的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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