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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忘归》17-腰带

小说《忘归》17-腰带

作者: 王二令 | 来源:发表于2022-08-24 08:09 被阅读0次

    腰带

    1、眩晕让胃里不停翻腾,上涌的力量不可遏制,一次、两次冲击后,刘忘归意识到已经无法忍耐,马上就要吐出来了。他赶紧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脚下绵软,多次跌倒,短短的一段路走起来像起伏不平的吊桥,左晃右晃,要扶着墙才能站稳。刘忘归一手扶墙,一手捂嘴,终于走进了洗手间。干呕越来越剧烈,还没趴到马桶上,酸酸的呕吐物就从口中喷薄而出。刘忘归尽量对准马桶,一边瞄准,一边蹲下来趴在马桶上。胃像是拧毛巾一样被一次次扭曲,似乎要挤出所有的东西,嘴里满是酸臭的味道,马桶里不忍直视,这更加剧了恶心感。

    2、 刘忘归变得烦躁不安,他感觉到自己从一团柔软温暖的生命变成一块冰冷坚硬的石头。凶恶、残忍、冷酷郁结于心,他恶狠狠地向女孩和女人嘶吼:“滚!走开!别接近我!我是个肮脏的人!”女人站住了,清风吹动着她的秀发,伴随着长裙飘舞。小女孩也呆呆地站住,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刘忘归。刘忘归听到小女孩轻轻地喊道,爸爸!刘忘归的两颗眼泪滴落下来,渐渐地从两滴变成两串。他继续在挣扎中深陷泥潭,污泥依次淹没了肚子、胸口、脖子、嘴巴、鼻子、眼睛。眼前的画面随着自己的下降逐步抬升,并最终消失,小女孩和女人都不见了,刘忘归的内心充斥着痛彻心扉的不舍。

    3、他低头看水中的倒影,看到了一个俊秀的小男孩,正是自己五六岁时的模样。天气寒冷,阴风四起,月光从树枝间流进洒落林间,野兽的低吼,昆虫的鸣叫,草蛇爬过枯叶窸窣的声响,这环境让小刘忘归感觉害怕极了。他穿着肮脏破烂的薄衫,十分寒冷,脏脏的小脚丫不知所措,大脚趾在冰凉的泥水中不停搓动。

    4、 他没想什么,扯下腰带就缠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两只手用力向两边拉,越拉越紧。脸立刻被血液充满,刘忘归感觉到头颅在膨胀,似乎很快要破裂开来,咽喉被硬物压迫梗阻,呼吸被掐断,但他依旧没有松手。渐渐地,意识模糊了,大脑里的画面从一滩黑水变得清澈,身体的重量从沉重变得轻盈,眼前从黑暗变得明亮。

    黑碧色的夜空,刘忘归在家中独自饮酒。

    凌雪出差去北京了,她要参加一场服装行业的大型展会,但让刘忘归不解和不满的是,凌雪这次去北京还要见一个人,王木君。

    刘忘归知道凌雪和王木君以前的关系,也知道凌雪曾被王木君深深伤害。那是刘忘归与凌雪最初交往中,凌雪倾诉的主要内容。

    对凌雪来说,她对王木君除了怀恨还有随之而生的报复心。她无数次幻想,身家阔绰的自己见到穷困潦倒的王木君,被自己羞辱的无地自容。她也幻想过腰缠万贯的王木君再一次追求自己,她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应对。想到第一种场景,凌雪心里有一种复仇的快感。想到第二种场景,她略微产生一些懊悔,但又很快消除。

    凌雪总想找机会向王木君证明,自己离开他后过得很好。可是看看日渐颓废的丈夫以及自己奔波劳碌的生活,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戏剧性的巧合,王木君竟然和凌雪一样,也从事着服装行业,并且在偶然的机会二人产生了交集。凌雪与王木君恢复了联系,并在生意上往来密切。出于一种很复杂的心态,这件事凌雪并没有向刘忘归隐瞒。他既想向刘忘归证明自己很坦荡,也很想用这种方法刺激一下丈夫重视自己。另外,王木君的油嘴滑舌也确实让凌雪十分开心,异性的交流像美食刺激味蕾一样吸引着凌雪。但是,刘忘归却对此极其不满,他不理解,世界这么大,凌雪为什么一定要和王木君做生意。凌雪回答他,我就是想多赚点钱而已。事实上,王木君也确实对凌雪的生意提供了巨大帮助。

    凌雪去北京参加展会的同时要约王木君吃饭,尽管她很清楚刘忘归不想知道,但还是告诉了他,凌雪说这既是应酬也是感谢,刘忘归十分不满,二人发生了争吵。像每次一样,刘忘归再次被凌雪犀利的语言击溃。

    刘忘归不喜欢凌雪一点就炸的脾气,不希望凌雪这么强硬的沟通,如果她能温柔地、和善地说几句软话,哪怕是几句违心的谎言,刘忘归可能也会获得些许安慰。但凌雪总觉得刘忘归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她也从来没有柔和过。

    到达北京的当晚,凌雪便将她和王木君的合影以及高档精致的晚餐发到了朋友圈,照片中的凌雪阳光灿烂,好像回到了二十岁的模样,王木君一身商务打扮,潇洒帅气。凌雪写到:故人+客户,说不完的话……

    独自在家的刘忘归看到这些醋意大发,几乎要砸掉自己的手机,他如丧家犬般孤单而卑微,一杯接一杯喝酒,不知喝了多长时间,不知喝了多少,刘忘归深深陷入了醉意之中。

    刘忘归感到脑袋的重量越来越大,脸越来越烫,他用手摩挲脸颊,感觉皮肤比平时要僵硬许多,当注意力在手心的时候,感觉到的是手掌的冰凉,当注意力在脸上的时候,感到的是滚烫的温度。

    脑袋像一个正在被充气的气球,越来越膨胀,似乎很快就要涨破,太阳穴的静脉突突地跳动,每跳一下,都会带来轻微的疼痛。刘忘归觉得下巴的重量明显增加了,需要刻意咬紧牙关才能让嘴巴闭合,否则下嘴唇会不自觉地耷拉下来。嘴里的口水越积越多,要不停地吞咽以避免口水流出来。

    刘忘归醉了,他看不太清眼前的景物,只觉得每样物体都在移动,如果把视野比作一幅画面,那么这幅画正沿着中心点逆时针旋转,旋转了十几度又向相反的方向旋转。他伸手想止住这旋转,但看到手的同时,手也变成了画面的一部分。

    旋转带来的眩晕令刘忘归十分难受,他想闭上眼睛躲避这种旋转。但闭眼带来的不是稳定,而是更加不可控的眩晕,仿佛整个人飘在空中激烈翻滚,一会儿是猛烈的抬升,一会儿又像是从高空极速坠落,惊惧让他赶紧睁开眼。

    眩晕让胃里不停翻腾,上涌的力量不可遏制,一次、两次冲击后,刘忘归意识到已经无法忍耐,马上就要吐出来了。他赶紧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脚下绵软,多次跌倒,短短的一段路走起来像起伏不平的吊桥,左晃右晃,要扶着墙才能站稳。刘忘归一手扶墙,一手捂嘴,终于走进了洗手间。干呕越来越剧烈,还没趴到马桶上,酸酸的呕吐物就从口中喷薄而出。刘忘归尽量对准马桶,一边瞄准,一边蹲下来趴在马桶上。胃像是拧毛巾一样被一次次扭曲,似乎要挤出所有的东西,嘴里满是酸臭的味道,马桶里不忍直视,这更加剧了恶心感。

    呕吐终于停止了,刘忘归起身接了一杯清水,又趴在马桶上。嘴已经不大听使唤,倒一口水到嘴里,没有漱就任其流出来,下嘴唇松松垮垮地耷拉着,口水变成长长的着黏液往下淌。

    肚子清空了,舒服了许多,也没有刚才那么眩晕了。刘忘归靠着墙坐在洗手间的地上,头无力地侧歪,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头发一缕一缕地被汗水打湿。他感觉嘴唇肿胀,口水顺着下巴肆意滴在胸口。他啊呜啊呜地自言自语,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笑一笑。时不时抬起手,啊呜啊呜说几句,手又自由落体般砸在腿上。

    刘忘归恍恍惚惚,感觉自己悬浮在黑色的深海之中。突然间,一道刺眼的光亮冲来,让刘忘归紧皱眉头,而后他便看到自己坐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阳光明媚,温暖如春,轻风袭人,他的心内瞬间变得舒服、干净、愉悦,脸上绽放出清澈灿烂的笑容。刘忘归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红色蓬蓬裙,咯咯咯地笑着,走路的姿势摇摇晃晃,十分可爱地向自己跑来,那五官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小姑娘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他看不太清那个女人的脸,有点像凌雪,但又分明不是,她穿着一件刘忘归十分熟悉的衣服,刘忘归仔细辨认,原来是小武经常穿的那件淡蓝色长裙。女人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刘忘归,面带灿烂的微笑,温柔善良,满眼爱意,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刘忘归能闻到从女人那里吹来的一阵阵清香,温暖而沁人心脾。他就这么看着小女孩和女人在阳光下、青草上向自己走近,他伸开双臂想去拥抱咯咯笑的小女孩,但是女孩就这么一直跑,一直跑,越来越近却总跑不到自己的身边。刘忘归看到女人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自己,忙想站起身来迎过去,可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低头一看,自己正深陷一个仅能容下一人大小的泥潭之中,已经到了腰部。泥潭污浊不堪,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刘忘归变得烦躁不安,他感觉到自己从一团柔软温暖的生命变成一块冰冷坚硬的石头。凶恶、残忍、冷酷郁结于心,他恶狠狠地向女孩和女人嘶吼:“滚!走开!别接近我!我是个肮脏的人!”女人站住了,清风吹动着她的秀发,伴随着长裙飘舞。小女孩也呆呆地站住,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刘忘归。刘忘归听到小女孩轻轻地喊道,爸爸!

    刘忘归的两颗眼泪滴落下来,渐渐地从两滴变成两串。他继续在挣扎中深陷泥潭,污泥依次淹没了肚子、胸口、脖子、嘴巴、鼻子、眼睛。眼前的画面随着自己的下降逐步抬升,并最终消失,小女孩和女人都不见了,刘忘归的内心充斥着痛彻心扉的不舍。

    刘忘归完全被泥浆吞噬后,又是一阵令人目眩的白光,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赤脚站在一摊污水之中,面积和刚才那潭吃人的泥潭一样,周围是一片阴暗的森林。他低头看水中的倒影,看到了一个俊秀的小男孩,正是自己五六岁时的模样。天气寒冷,阴风四起,月光从树枝间流进洒落林间,野兽的低吼,昆虫的鸣叫,草蛇爬过枯叶窸窣的声响,这环境让小刘忘归感觉害怕极了。他穿着肮脏破烂的薄衫,十分寒冷,脏脏的小脚丫不知所措,大脚趾在冰凉的泥水中不停搓动。

    小刘忘归意识到自己要在森林里完成某个任务,完成后回去复命,这个任务好像是爸爸妈妈布置的,也好像是凌雪布置的。他听到妈妈和爸爸的争吵声、凌雪尖利的嘲笑声在森林里回荡。他感觉身后就是凌雪,正在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妈妈要抛弃他的表情也不停在脑中闪现。小刘忘归害怕极了,他只知道自己还没有完成任务,但又想不起是什么事情。光线越来越暗,四周越来越静,身体越来越冷,精力憔悴,内心颤抖而无助。

    这时,小刘忘归看到地上有一个小皮球,橙黄色的球身被七彩的圆环围绕,那正是他小时候的玩具。他伸手去捡,突然“轰”的一声窜出一只巨鼠冲他呲牙咧嘴,发出“嘶嘶”的声音。小刘忘归闪电般缩回手,巨鼠不见了,树林更暗了,更静了,他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娇小的胸膛扑通扑通跳动,眼泪止不住流出来,但他不敢出声,生怕招来更可怕的怪兽。小刘忘归喘着粗气,搓着脏脏的小手,急躁地跺着冻僵的小脚。豆大晶亮的泪珠划过满是污垢的小脸蛋,眼神无助、无措、惊恐,令人心疼。小刘忘归特别想被抱一抱,特别想躲进一间烧着木柴,火光温煦的房间。可是他现在只能孤零零地站在他认为最寒冷可怕的地方,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野兽,毫无办法。他轻轻地,怕怕地喊了一声他唯一能想到的词语,“妈妈。”

    刘忘归醒了,他意识到做了个噩梦。脸上还带着泪痕,窗外一片漆黑。他头痛欲裂,心力憔悴。他努力站起身来,走向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想再哭一会儿,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毫无意义,生活毫无意义,自己毫无意义。刘忘归看到了凌雪的一件风衣扔在床上,衣服上挂着一根腰带。他没想什么,扯下腰带就缠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两只手用力向两边拉,越拉越紧。脸立刻被血液充满,刘忘归感觉到头颅在膨胀,似乎很快要破裂开来,咽喉被硬物压迫梗阻,呼吸被掐断,但他依旧没有松手。渐渐地,意识模糊了,大脑里的画面从一滩黑水变得清澈,身体的重量从沉重变得轻盈,眼前从黑暗变得明亮。

    刘忘归猛地吸了一口气,伴随气流在气管迅速流动,发出了长长的“厄”的声音。他瞪着双眼,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腰带挂在脖子上,他猛烈地呼吸,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但随着意识的恢复,他看到窗外依然是一片漆黑。刘忘归有些兴奋,有些害怕。倒下去,睡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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