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脸

工作五年，社会上体触到的恶意，远甚读书时。成熟多了。

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好听点儿叫自我中心，难听点儿叫自私自利。有什么法子呢——成天价教育学生淡泊名利、大公无私的那些老师们，不也能为个职称奖金，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然而，体现得如此赤裸，以致成了嘴脸，还是让人心惊胆战。所以人情凉薄。

身为上级，不助下属成长，一味拿业绩施压——用你呢，天经地义，虚情假意还算好的，一语不合，“是你逼我翻脸的”；用完了，随便品头论足，谁让咱放眼睥睨，周围全是傻X：所谓剥削，也不过如此吧。当其午夜梦回，顾影自怜，想想自己一朵白莲花奈何做贼的时候，也就是这副嘴脸登峰造极的时候。

当员工的，即便是分内工作，你找到我，也算给我添麻烦——这副嘴脸的好处，在于教你知难而退。你要是迎难而上，周到不周到的，你得体谅；一副臭脸甩出去，到底吃不了亏。这副嘴脸最恶心的时候，是你一朝显贵、他开始趋利避害、前倨后恭的时候。

更别说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分这么清：领导交代一个活，自己不乐意干，义正辞严地派给一个新人，可能还假惺惺地加一句“为了你好”：这种嘴脸，就是不要脸。领导上头还有领导，新人下面还有新人，层层叠叠，无穷匮也。两幅嘴脸交相辉映。两副嘴脸无缝衔接。

我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我在情感上就是受不了这种拿人不当人的做派。大家都是动物，相煎何太急。这种表面上但求自保、窝里捅刀子的恶意，要比张扬外露的厮打砍杀可怕得多。何况前者还往往是后者的源动力。

对付嘴脸们，永远不能付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别指望感化他们。建个黑名单，离他们远点儿，远远的。对于还算纯良的新人，动一动真心，努力让他们尽量不要进化出嘴脸，也算面对这个险恶世道，最虔敬的对抗了——当然，别抱太多希望。

老话说：人间难得真情在，唉。也好，把爱留给真正值得爱的那个极其狭小的圈子，效率更高些。

不过——如果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超越所有这些嘴脸，也没必要报仇报冤。一个巨人，是永远不可能踩死所有的蚂蚁的。顶多，少让蚂蚁上脚面。

甚至不要悲悯——你悲悯人家的时候，人家还悲悯你呢。别糟蹋这个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