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

冬日的上午，没有风也没有阳光。我伏案读书，却又突发奇想。

若干年后，如果有机会和我曾经的学生遭遇，他们会以怎么的目光打量我？

我可以是原地踏步的，我已是成人，已经度过了狂飙突进的成长、变化阶段，我这样原地踏步似乎无可厚非。这时，他们会如何打量我？

“这是我曾经的老师”，他们不咸不淡的确认着，也仅此而已。这是人生的宿命，我们只能被后代人超越着。把历史拉长一些，比如三百年，更不说三千年，想一想，我们只能这样。

被超越的我，他们有理由这么漠然的一晃而过，我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只不过是他们过去一段时光的记忆片段而已，我此时出现，不过是掀起了他记忆帘幕的一角，他随机便又合上了记忆的门，让我和他那一段记忆重新尘封。

此时想来，我心里有些不甘，不是不甘他们对我的冷漠，是不甘于怕我会成了他们原地踏步的榜样——“人生不过如此”，他们成人后也开始了一成不变。我开始设想，能不能还有另一种姿态和学生遭遇。

陌生的街头，喧闹的人群，我们这曾经熟悉的陌生人相逢了。虽然离得太远，且可能有艰难地分辨，但我们还是彼此都确认了，就是对方！——毕竟还有当年依稀的模样，特别是老师。

他的眼神里有惊讶和赞叹。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我曾经的老师？他怎么变化这么大？是的，只从他那神情，他那目光我就知道，他已经不复是教我时的老师了——原来身为成人的老师也可以继续不停止前行。

也许人太多，多得我们走不到一起；也许我们彼此都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和对方相遇，总之，我们也许都没有讲一句话，没有招一招手，就那么一瞥。可是，我们却已成了彼此生命中的一道风景。

想到这里，我的心踏实了下来，并且开始泛着暖意。我知道，那时，我作为一个老师也许是称职的，我不仅曾经影响了他，我竟然还有机会在以后的生命中继续有影响他的可能。而且——

而且，我知道我更为我自己的生命……

其实又哪里仅仅是作为教师的我该当如此，为人父母的我，为人亲友的我，为人路人的我，都一样，都该给彼此双方、更改给自己留下一路前行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