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啸鸣细碎低沉,起初声音并不响亮。然而随着锦囊的光芒越来越亮,啸声似乎变得有些急躁起来,一阵响过一阵,像是被困的猛兽呼啸着,冲撞着,想要突破藩篱。声音一浪接着一浪,在蟠龙山上激荡回环。
聂昊平被声响弄醒,见几只松鼠,慌乱四窜。他侧耳细听,暴雨已停歇,猿啼鹤唳,鸟唤虫鸣,都惊慌无比。
他感到危险逼近,快速起身披上半干的衣服,手握长刀,警惕地向外而去。
可正当他警觉辨别啸声来源时,那声音竟逐渐减轻,直致消失!一切竟又归于平静。好像刚才一切全是不实的幻觉。
周遭很安静,能听到山间湿气凝成的露珠顺着岩柱下落的声音。
“嘀嗒”
“嘀嗒”
……
水滴的声音格外清晰,气氛有些诡异,聂昊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安静祥和的外表似乎只是暴风骤雨前的安宁,越是安静他心里越感不安。
突然山腹深处,发出一声巨响。
聂昊平暗道“来了!”,他被巨大的音浪冲击,脑袋“嗡”的一声,鸣叫不已。
山体猛烈抖动,晃得他立刻跌倒在地。沿柱摇晃,纷纷砸下,有如剑雨。
地上,剧烈地抖动,强烈地摇晃,一刻不停!
聂昊平低匐着挥舞大刀,档开岩柱和岩柱。可是摇晃太甚,不能自主,只得勉力为之。只挡几下,就虎口巨震,手臂发麻。
一块大石从背后砸到,他闪避不及,顺势一个打滚坐在地上。可不及起身,又有巨石掉下,直直向他砸去。
他挥舞长刀,拨开巨石。但巨石力量太大,长刀失落!
手无寸铁的他见石块纷纷下落,只得蜷起身体,抬手护住头部。
就在此时脚下突然裂开了丈许的裂缝。他掉了下去!
隐约中,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向他飞来,未看真切,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聂昊平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脸。他觉得浑身酸痛,手脚都重得不听使唤。他吃力地睁开眼,模模糊糊有个人影,却看不真切。脑袋好像懵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耳边有个遥远的声音,不停地在唤着:“小平平,醒醒,醒醒”。
聂昊平又合上眼睛,凝神静息,气运周天。他觉得有些奇怪,体内气息好像有些变化,竟似……弱了许多。他花费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才让气息随穴道运转一周回归气海。再次睁眼,人影慢慢清晰起来,却是癫道人。只见他满脸灰黑,道袍凌乱,一双眼睛铜铃般地瞪着自己:“你个臭小子,总算醒了。他妈的,老子碰到你就没好事,算我倒了八辈子霉。”
“道长,咳……咳……”聂昊平被烟尘呛得咳嗽,见周围宽约一室,被石块杂乱堆叠围堵着。记起自己曾从裂缝掉下,不禁问道,“您救了我?……这是在哪里?您怎么回来了?”
癫道人吹着胡子又瞪了他一眼:“他妈的,这是蟠龙山的山腹。老子本来是走啦,可半道儿上听到龙吟,觉得奇怪就回来看看。谁知道一回来就看到蟠龙山他妈的竟然塌了……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老子落在山顶就看到你,后来稀里糊涂就掉到这儿啦。”
“塌了?怎……怎么会?”
“唔,这事儿确有些古怪。传说蟠龙山是震古青龙所化,山间原本充满天地灵气,有无数奇花异卉,灵猿仙鹤,可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这儿的灵气都抽干了似的,你看,这灵山峻峰现在全都变成了破烂石堆,咔啦咔啦、稀里哗啦、噼里啪啦地全他妈塌了。而且我看……”癫道人眼神一转,看着聂昊平漆黑的眼睛,“你也有些古怪”。
“我?我怎么了?”
癫道人一下子凑脸到聂昊平跟前,紧贴他鼻子。聂昊平下意识地后躲,后脑勺撞到身后石头,“哎哟”一声,他揉着头疑惑地看着癫道人。
“你是不是已经把龙涎草吃了?”
“啊?没有啊……”
颠倒人直直伸出手:“拿来我看!喂,我可不是想抢你的,我刘巅向来说一不二,只是这其中有些古怪我要琢磨琢磨。”
聂昊平才掏出锦囊,就被癫道人一把抢过,他打开锦囊取出龙涎草,拿在手里一看,“咦”了一声便将龙涎草扔还给聂昊平:“你看这龙涎草已是气息全无”。
聂昊平一看,果是如此,心里一惊,癫道人接着说,“你也是”。
“我?”
“你变了”。
“啊?”
“你体内原有一股极霸道凌厉的气息,可现在那股气息却全无踪影。我原以为你是服了龙涎草隐匿了气息,却原来不是。这真他妈的见鬼了。好在这破洞还没塌光,你小子也就罢了,老子要是跟你一起被压成肉泥可大大划不来……咦,此处……难道这破烂瓦砾的龙肚子里还有什么禁制不成?”
聂昊平越听越是疑惑:“龙肚子?”
“是啊,这山腹可不就是震古青龙的龙肚子吗。”
聂昊平心里暗道:“这山难道真是巨龙所化?”他根据山势的印象想象巨龙活着时的样子,脑海里出现巨龙翻腾飞舞,穿云越雾的样子,悠然神往。一回神又见满目残石断岩,不禁唏嘘感叹。
当年即便叱咤风云,纵横天地,也无非白驹过隙,倏忽而已。
“喂,你别傻愣着了,一起找找出口啊。”
聂昊平忙随癫道人一起探查,可四周均被巨石堵着,别无通道。
聂昊平黯然,真的出不去了么?莫非就要困死在这儿?
癫道人也是一筹莫展:“哎哟喂,这回可不好玩了。老子要活活饿死在这儿了”。
可癫道人的郁闷心续似乎只持续了一瞬,就显出一副漠不在乎的神情。他席地而坐,伸了个懒腰,歪躺在一块石头上,翘起二郎腿,边抖边说,“哎……躺着等死未免有点儿无聊,小平平啊,不如我们打个赌,看是你先饿死还是我先饿死?”
聂昊平沉默。
“喂,小平平?怎么不说话,害怕了?睡觉了?别睡啊,再聊会儿天啊,小平平。”
“……道长,能不能……别叫我‘小平平’?”
“那我们赌一场嘛,你要是赢了就听你的。”
“额……这个……怎么赌?”
“谁先饿死谁就输了呀,啊哈哈哈哈”
聂昊平对他很是无语,正不知该说什么,眼前好像有个东西突然窜过,他尚未看清,就听见那东西“唧唧”的叫唤,原来已被癫道人提住后劲,捏在手里。
那是一只灰色的貂鼬,它急叫着,四肢死命扑腾,却怎么也翻不出癫道人的手掌。癫道人正自洋洋得意,提着它放在肚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它折腾:“哈哈哈哈,小平平,看来我运气不坏,抓住了一只小貂儿,这回你多半要输给我咯。”
聂昊平看那貂儿圆头圆脑,毛色顺滑,绿豆般的小眼睛里满是惊恐,在癫道人手里扭来扭去,百般挣扎,凄厉叫唤,却根本无济于事。可即便无济于事,依旧挣扎不休。
他看着那只小貂鼬来,有些怜惜,突然很想把它捧在手里安抚。
“道长,放了它吧。”
“放了?这里都是秃石残岩没东西吃,等过几天饿肚子了你就知道滋味了。这只小貂也不忙吃,放着过几天再吃也不妨。”
聂昊平想到这小貂要惊恐地再挨上几日,心里越发不忍。他虽然年幼,但时常在野地出没,深知挨饿滋味,为了生存,伏击猎杀份属寻常,原本心肠甚硬,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看着小貂无谓地挣扎,心似乎柔软起来。“反正我们也出不去,您就算吃了它也不过多挨一时半刻而已,又何苦多伤性命。不如放了它去吧……要不然,您,您吃我也行阿。”
癫道人捏着貂鼬,惊讶地看着他:“吃你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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