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传体散文集，“回忆与思考”，院里乾坤（一）

改写后的散文，记录我儿时居住的大院，现在也称为文物保护单位了。

院里乾坤（一）

中国有个民间故事叫“壶翁”，说的是一个老人走进小壶中，过了很久才出来。人们很疑惑，问他在里面做什么。他回答说，里面有一个大世界，有趣的事多得是。我儿时居住的大院就是这样一个壶，就让我说说大院里有趣的故事吧…

读大学以前，我一直住在青岛中国银行员工宿舍，这个大院建于1940年，此后的几十年中，在青岛各个大院中可算是独具特色、名头不小。解放前中国银行属官僚资本，财大气粗，待遇很好。银行居首，与邮局、铁路并称金饭碗、银饭碗和铁饭碗，所以选址颇费了一番心思，楼宇和院子也盖得气派并颇有内涵。不仅是建筑风格，其别具一格的文化内涵也很丰厚，所以最近被列为文化遗产保护单位了。

我的自传体散文集，“回忆与思考”，院里乾坤（一）

大院的环境得天独厚，堪称福地。有道是仁者居山，智者居水，大院不缺这两样。从布局来看，感觉应该算是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了。

先说地理形势。大院坐北朝南，背依绿树红岩的信号山，面对溪流潺湲的青岛河；再往南，八关山和小鱼山联袂东西，小时候偶尔能听到小鱼山上寺庙里飘来悠悠的晨钟暮鼓声，弥散着似有似无的梵音；东面和东南方向是青岛山，浓荫绿树掩映着一座座厚重的普鲁士建筑，清幽宁静，这里先后是青岛大学、山东大学和中国海洋大学的校园；西面不远处，碧波万顷的大海中，小青岛和薛家岛东西相视，遥相呼应，俨然一道天然的屏障。

在四周山水环抱之中，大院北高南低、如钟似磐，呈长方形一字摆开，在南部尽头处华丽转身，画出点睛之笔，向东延伸出两个精致的小院落。

再说文化氛围。西面毗邻黄县路，其实是一个铺了泊油路的小胡同，幽静狭窄，仅能容一部大卡车单向通过。与我们长长的花岗石铁栅栏院墙相对，一字儿排开的不是其他城市常见的四合院，而是一个个三四层的花园洋房小院子。

12号小院里是一栋三层小楼，底层是老舍旧居。1934年他曾来青岛在山东大学任教，1936到1937年的一年多时间里，在这里写完了惊世之作“骆驼祥子”和多篇其他作品。老舍夫人胡絜青回忆说：“在黄县路居住的这段时间是老舍一生中创作的旺盛时期。”

不远的7号小院是杨振声旧居。杨先生是当时青岛大学（今山东大学）的教授，现代著名教育家、作家。

小巷往西百十米就是东方市场，是周边的商业中心。那里有回民的礼拜堂，还有阿訇，记得都叫他老二，小时候周围的回民常来做礼拜。

再往西几十米就到了海边的青岛口。临海而建的是清朝遗留的青岛老衙门和明朝成化年间建的天后宫。老衙门在1906年前先后曾是总兵衙门和东文书院，后来成了青岛二中的校园。在红瓦黄墙的西式小楼背景中，这些青瓦粉墙的庙堂显得卓尔不群，陡然增加了沧桑感，清朝时期，这里就是老青岛政治文化中心了。

1958年拆了老衙门，在旧址上建了青岛市的大会堂。天后宫倒是保留下来了，供奉天后，在南方叫妈祖，我小的时候，这里早已城市化，渔民已变为市民，天后宫又成了崂山道士修道的福地，现在成了青岛民俗博物馆。

庙对面，碧波荡漾的大海中，那清秀窈窕的身影就是蜚声国内外的小青岛，又叫琴岛，上面别致的白色灯塔，建于1900年，宛如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与几百米外栈桥尽头处的廻澜阁深情相望。这一阁一塔成了青岛形象的标志，青岛啤酒和青岛葡萄酒的商标里就留下了阳刚和阴柔的神韵，一百多年前，外国人是通过这个文化符号认识青岛的。

青岛口位于大学路、莱阳路和太平路交会处，在解放初，唯一的公共交通工具就是墨绿色的敞篷德式马车，往返于汇泉跑马场和闹市大窑沟之间，搭送客人。前面坐的是马车夫，驾驭着两匹棕色白鼻子高头大马，后面有两排座位，可搭载约八名乘客相对而坐，很像现在加拿大尼亚加拉大瀑布景区那些拉客的古董马车。小时候上学路过那里，经常驻足观看，真是马蹄声碎，欧陆风韵，古风盎然，别有一番情趣。

大院东面，经理院的隔壁也是一个独门小院，看似不起眼，其实很不一般。上世纪六十年代，我们常在北楼阳台上眺望，惊讶怎么这个小院里会有假山、花园和小亭子，还总是能看见许多军人和便衣在院里走动。几十年后才知道，林彪当年就曾在院里养病。原来是中隐隐于市啊。

院子北面是信号山，这是青岛南面的最高处，进入青岛的船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山顶小石楼上的信号旗和西南侧天主教堂两个耸立的哥特式红尖顶，船只都要接受山上的信号指挥进港。

我小的时候，每到刮台风，山上就挂出很大的黑色风球；每逢起大雾，海里的海牛（据说是德国人设计的一种机械发声装置，谁都不知道安装在哪里）就会吼声连连，生怕船只迷航；到了节日，则挂满了万国旗，五彩缤纷，煞是好看；礼拜天，从山边的天主教堂传来阵阵做礼拜的管风琴乐声，教堂音乐独有的丰满的和声和旋律在红瓦绿树的大院里震荡回响，那种以对位法谱写的复调音乐，特别和谐醇厚，真是别一样的风情。

山南麓林木葱茏，绿树掩映之中坐落着普鲁士风格的宏伟建筑，这是一座花岗岩砌成的中世纪式宫殿，高贵、华丽而庄重，以前是德国总督府，老青岛人称作提督楼，后来就叫迎宾馆。

我的自传体散文集，“回忆与思考”，院里乾坤（一） 我的自传体散文集，“回忆与思考”，院里乾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