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立东（加拿大）著 长篇小说《苦楚至暂》 Momentary T

倪立东（加拿大）著 长篇小说《苦楚至暂》 Momentary Troubles

第10章

东瀛索赔去

连载02

林浩恩目睹到处断壁残垣，心里感慨：日本这崇尚不给人添麻烦的民族，给东南亚各国，也给欧美诸国添不少麻烦。岂止是麻烦，简直是旷世之灾难，很多中国女人，失去丈夫儿子，孩子失去父亲。最终，日本给自己添了大麻烦，引来大患难，国破家亡，盟军占领，天皇走下神坛，日本妇女慰安。

林浩恩一行到东京这天，盟军总部宣布The Constitution of Japan（新日本宪法）生效。

新宪法的别称叫Postwar Constitution（战后宪法），吉祥之别称Peace Constitution（和平宪法）。

在驻日盟军总部压力下，新宪法取代1889年The Constitution of the Empire of Japan（大日本帝国宪法，明治宪法The Meiji Constitution）。

根据新宪法，日本不能再自称大日本帝国（The Empire of Japan）这用了五十八年的国号。

颜宝惠下飞机后，在机场卫生间洗手池傍，看到一张被人丢弃的英文报纸，印着新宪法的第二部分Renunciation of War（放弃战争），新宪法第九条杜绝日本再次挑起战争的可能性，不许日本有军队，只许日本保留用于自卫的武装力量。

“浩恩，看来中日不会再打仗了。”颜宝惠上车后对浩恩说。

“但愿如此。不过，未来变数多，世事预料。”林浩恩答道。

林浩恩一家三口被安排在东京台东区谷中（Yanaka），一个僻静小巷的上坡，前后有草坪树荫的日式木屋。林浩恩为他们一家在东京的临时居所取名林颜阁，用他们夫妻俩的姓来命名。

颜宝惠很满意来日本，能住在一个译成中文叫做“谷中”的地方，使她想起英文圣诗The Lily Of The Valley（谷中百合花）。

 他们搬到林颜阁的第三天，颜宝惠就带半岁多的女儿林杭泳，去早稻田大学递交申请材料。她到学校才知道，这所名校在美军对东京战略轰炸中，亦未能幸免于战火，三分之一的校舍化为废墟。战争结束前，不到两年时，四千五百名早稻田大学在校生应征入伍，被送到中国、东南亚和太平洋战场，很多学生没来得及用他们所学的知识，已丧失年轻的生命。

日本遭受的战争惩罚，日本大学生的悲剧青春，促使颜宝惠对日本人的仇恨，渐渐转化为反思。

她想起三年前，陈本夫留下的遗书中对她的托付，要她写完陈本夫没有完成的书《善之物语》，来东京后，她才开始理解，曾经在日本留过学的陈本夫这份对日本的爱心。

“浩恩，叶姊妹终于和订婚十年的未婚夫结婚了。”颜宝惠读着一封南京来信，对丈夫说。

他们到日本的第二个月末，颜宝惠收到叶迪苹从南京寄来的信，说她已于五月二十八日，在未婚夫胡将军的防区，秘密举行婚礼，但是婚后三天，她不得不回南京，因为战争正在防区进行。

叶迪苹告诉颜宝惠，她在自己的人生中，经历了神的信实，她和未婚夫，天各一方十年，终入婚姻殿堂，期间她承受孤单忧愁，信仰的支撑，祷告的力量使她看到她所相信的得以成全。

到日本次年，五月初一，礼拜六下午，林浩恩带着怀孕两月的妻子颜宝惠和一岁多的女儿林杭泳，去住家附近的东京上野公园散步，准备带女儿去东京国立博物馆。

他们走到东京国立博物馆后花园，颜宝惠想依湖而立，拍张全家福，就让丈夫请在湖边独自欣赏风光的美军军官来帮忙当摄影师。

林浩恩走去，用英文对军官说：“先生，对不起，打扰了，可否帮我们拍照？”

军官转过身，接过相机，说：“没问题，当然可以。”

忽然，军官叫道：“Hower, do you remember me ?(浩，还记得我吗)？I am Joel. (我是约珥。)”他喊着林浩恩的英文名。

如果不是军官先认出林浩恩，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军官的长相，更不会想到军官竟是垒允中央飞机制造厂的美国同事。

垒允一别，转眼六年，音讯全无，林浩恩没想到在日本，见到垒允中央飞机制造厂的同事，留美时的老同学约珥。

林浩恩和约珥拥抱，两人流泪，无语许久。

他们的沉默所表达的思想，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语言，难以表达沉重伤痛和惨烈灾难带给人的重创。

颜宝惠看着流泪的两个男人，不由自主落泪，她理解这两个男人的泪水和沉默中蕴含的难以言表的伤痛。

林杭泳看到爸爸妈妈和美军军官，三个大人，都在流泪，不知发生了什么，吓得大哭。

她一哭，三个大人才止住眼泪，对受惊的小女孩微笑。

林浩恩说：“约珥，只顾伤心，忘了介绍我的家人。这是我太太Esther,女儿Orans。”

Esther（以斯帖）是宝惠的英文名，Orans（奥兰丝）是杭泳的英文名。

“Esther，Orans，很荣幸能在东京见到你们。”约珥说。

颜宝惠用英文说：“约珥，在东京遇见你，真是件奇妙事，常听我丈夫提起你和他的趣闻和友谊。”

约珥听颜宝惠说流利英语，并不感到惊奇，他以前在垒允中央飞机制造厂很多中国同事的太太，都会说英语，只是他对她说英语带美国东南部口音感到意外，就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问颜宝惠：“林太太在哪里学的英文？”

“中国。”颜宝惠用汉语回答。

林浩恩知道，约珥的疑惑在哪儿，说：“我太太在中国启蒙学英文，她很年轻时，去美国东南部留学多年，因此得些口音烙印。”

“难怪听林太太说英语，还以为她来自美国东部。”约珥说。

“对了，约珥，你跨海到日本，是来向日本人宣告最后的审判和悔改的信息吗？1”林浩恩调侃说。

“可以这么说。东京大审判正在进行，最后的审判，也会来临。”约珥说。

颜宝惠带着女儿离开湖边，让丈夫和约珥两人叙旧。

[1]源自约珥书Joel，以色列先知约珥，让犯罪的以色列民知道，罪的结果是最后的审判和灭亡；如果愿意悔改，则能得到从神而来的荣耀和永生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