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赚钱不寒碜,但是让别人跪着然后他自己把钱赚了,
这就有点过分了。
只不过如今,只要牵扯赚钱二字,什么道德观念,什么约束规则,总会有些人把这些事情完全不放在眼里,为了赚钱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他们不难,难的就是我们了。
以前在某大型企业做顾问的时候,企业的工会部门有一向“季节性工作”,就是定期去基层了解员工的困难,我因工作原因和他们的负责人有过接触,在得知这个工作的性质之后,我好奇的问他,我说基层员工的困难除了钱少事多之外还有什么呢?
这位负责人说的倒也直接:
没了,基层员工唯一的困难就是钱少事多。
有次我跟他们的办事人员去基层开展工作,到了现场,几个员工正坐在屋子里有说有笑不知聊着什么,看我们进来,他们便收起了笑脸,摆出一副既严肃又满不在乎的样子看着我们的到来。
在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这是一场毫无意义却又不得不进行的工作。
无论是员工还是我们都知道关于钱少事多的问题不可能解决,但上面的任务总要有人来做,下面也总要找人来应付这样的事情,于是乎大家都在唱戏,各唱各的,只要台下的人满意,或者说台下的人挑不出大毛病,那么这台戏就算是成功了。
当然,该指点的还是要指点,该布置的还是要布置,必须要显出观众的“品味”,这也是这台戏存在的理由之一。
于是乎,在这不长不短的一个多小时的对话之中,彼此之间各说各话,表面上那些一问一答的沟通,就成为了各说各话,各自以含蓄且心知肚明的方式去抱怨这场谈话的必要性,
在这其中,你无法感受到彼此双方任何一丁点的,试图解决问题本质的诚意,或者说大家都很清楚身在此处,我们没有能力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无论是问询者,回答者,记录者,都是这场游戏里的棋子,每一步都是不得已而前行的选择。
当然,这里有一个小小的例外。
当时来的工会成员之中,有一个是调来的新人,在谈了半个多小时“正确的废话”之后,这个新人放下记录的笔,提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不屑提出的问题:
“你们希望具体减少的工作是什么呢,你们希望涨到多少薪水才能让你们满意?”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不过转瞬之间便被一种“瞧瞧这家伙的蠢话”气氛所取代,这种转瞬即逝的沉默让我意识到,其实在大家的内心深处是希望解决问题的,只不过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例行公事的不作为,习惯了这种毫无意义的绝望。
“我希望不干活,钱嘛肯定是越多越好!”
这种带有一丝挑衅意味的调侃意外的让气氛缓和了不少,而作为新人,也被身边老道的同事耳语几句之后便选择沉默,职业般的微笑被寻求真相的决心彻底取代,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未发生,那时,我能感到双方都朝着我这个“局外人”看了看,那眼神之中似乎在用一种友善的方式警告我,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
因为他们很清楚,大家都是为了生存,都是为了这份工作,在这里演戏。
再说的透彻点,抱怨也好,指责也罢,他们深知都没有任何意义,
拿着这份钱,有着这份微薄的收入,他们可以抱怨所有事,
而他们的底线,并不是想要争取什么,而是绝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时至今日我想起这段体会,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如今这个社会,很多人抱怨自己的工资太低,他们痛恨老板,痛恨那些卑鄙的职场小人,痛恨赚的这点钱根本不够生活,
但是,他们却离不开这份工作,或者说大多数人的抱怨,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事实上,当时的我不具备多管闲事的能力,或者说我和大家一样,在这场自始至终不具备现实意义的聚会上寻求着唯一的意义,那就是赚钱,哪怕赚的再少,也是赚钱:
这是一个非常世俗的理由,但这个理由可以让其他想法彻底“闭嘴”。
以前我听过一个老板说,如果你把本应给予员工的利益拿走,那么他们便会跟你嚷闹,而如果你从始至终就不跟他们提到“其实这笔钱本来是属于你们的”,那么员工便会心安理得的接受现实,
甚至还要感谢老板给他们提供一份勉强支撑他们生活的薪水。
其实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而更过分的存在也不在少数,现如今,人们已经习惯了用谎言来填充对现状的不满,或者说,当他们无法找到解决不满的渠道时,那些本就对生活不抱希望的人们,便会对那些谎言的存在,以调侃的方式去理解其存在的必要性,
如今的大环境,被很多原本不该存在的规则架空了太多原本严肃的,严峻的麻烦,那些说谎者并不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戳破,或者说在他们说谎之前就已经抱着“我根本不在乎你们信不信”这样的心态去大言不惭的说谎,而对现状彻底失望的人们,也早已料到那些谎言的目的并不是让人们相信,而是给这个残破不堪的世道一个残破的理由:
如果我们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赚钱(可悲的是,事实也确实如此)的话,
他们赚的太多了,
而他们又赚的太少了,
但最终,他们和他们,都变得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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