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听说那个说书的讲得可好了！反正来也来了，去听听又没有什么损失！”友人拉着柳晔向旅馆外走去。
“那有什么可听的？都快要消失的玩意了。再说，那不过是这小镇用来吸引顾客的手段罢了！”
“你这人！硬拉着我来旅游，现在倒好，整天闷在旅馆哪也不去！这可不是旅游，更不能散心！再说，这个茶馆可不一样！我可打听了，茶馆老板可是一直赔钱，但他一直坚持着雇说书的，说是要找回那个时代茶馆的感觉。”
“真的？”
“当然！”
听友人这么说，柳晔便不再拒绝，反倒大步赶去。
茶馆就在这个小镇唯一的一座桥边，临近穿镇而过的一条河。桥是罕见的木制，看它那斑驳的样子估计有些年头了，若不是年年修缮恐怕撑不了多久。河水也是罕见的清澈，在这盛夏时节竟能看见条条游鱼，足可见小镇人民对它的爱惜。
还未登桥便听见声声叫好，柳晔的好奇心被勾起来，脚下不由地加快。
“喂！你倒是等等我！你不是不愿意来的吗？”友人在后面追赶。
来到茶馆外，眼前所见完全与茶馆临近倒闭的形象不符，茶馆内早已坐了许多人。
“二位，喝茶？”
一个故意打扮成小二模样的人迎上前来，柳晔点了点头，二人便被引至角落的一张空桌子。桌子临近前述之河，景色虽不错，但因为距离舞台太远而有些被冷落。
这舞台倒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玩意，只是被抬高了的木板，上面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些许小物件，不知用处。
柳晔二人将茶盏满上，在这当儿从舞台上的帘子后走出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来。那人环视一周，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接着便在那桌子后坐了下来。
原本嘈杂的茶馆顷刻安静了下来。
“啪！”
醒木落在桌上，倒吓了柳晔一跳。
“古往今来多少人，终究化作护花尘，愿得此生一知己，纵入地府也甘心！”
“好！”
那人将袖口整理一番，“今日不谈权贵，不诉名门，仅有一民间故事，借以宽慰各位！”
随着说书人的讲述，柳晔的思绪渐渐飘飞。
京西蓝靛厂火器营。
“宋老三，嘛呢？平日白天几乎不出门的你，怎么今天反倒起了个大早？”
“嗨！堵李老鬼那孙子去！听说他今天回来！我要去找回欠我的烟钱。”
“我就说你这孙子无利不起早，走了！”
“走着。”
“你个好吃懒做的臭丫头！看什么呢？大早上的就在屋里发呆！赶紧下去做饭去！”母亲对着大莲骂骂咧咧，后者急忙收回放飞在窗外的思绪。
“你个死丫头，最近干活愈发懒惰了，也不知是怎么了！”
大莲也不做声，只是默默地坐着。
日落西山。
在西窗刺绣的大莲被石子惊扰，原本愁苦的脸上立刻显露出喜悦来。大莲凭栏观望，六哥哥看见她傻笑了起来。
听见母亲上楼的声音，大莲心下慌乱，但也看懂了六哥哥的手势，将包裹着手绢的石子藏起来后，便转身刺绣去了。
见女儿没偷懒，那妇人胡乱看了看又下楼了。
“夜半三更，愿卿等待。”
手绢上醒目地绣着这几个字。
大莲脸色发烫，血液似乎也热了起来，“六哥哥！”，她不由地将心里话念了出来，眼底确是早已湿润。
晚饭过后，大莲仍旧做着刺绣，但她那模样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心不在焉。
时间一直是大莲的敌人，她想快些度过的时候它慢得出奇，她想慢一些的时候它却忽然就跑没了影。
她想起初遇六哥哥的情景了：
那时候十六岁的大莲虽不明白爱情，但内心中总有种东西在蠢蠢欲动，街上的迎亲队伍总让她既欢喜又失落，可是以开烟馆为生的爹娘的心思完全在钱上，完全忽略了已至婚姻年龄的大莲。
直到大莲偷空跑上街，这才遇见了那位至今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儿。
二更鼓过。
大莲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脸颊愈发烫了起来，她踌躇着，但终究还是走近窗口，可楼下空无一人。她失望地关上窗户回过身来，但细小的声音再次让她高兴起来。大莲急忙打开窗户，正爬在墙上向上望的不是六哥哥又是谁呢！
大莲将他拉进房间，六哥哥从背后抱住了她。
一夜无话。
五更，天色大亮，
“你个死丫头！怎么今天还插上了门？快开门！”
二人被母亲的叫喊吵醒，小六胡乱穿上衣服便由窗口逃了出去，但为时已晚，破门而入的父亲看见了他的背影。
“好啊！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丫头！竟然私会男人！你不要面子我们老宋家还要面子呢！”
“爹，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假的？”
宋老三的烟馆从没有这么迟才开门，大莲无话可说，面对二老的质问只能以泪相答。
傍晚，抽着大烟的二老沉迷在那种朦朦胧胧的快感中，大莲泪眼朦胧地走出了烟馆。
清水河河水波光粼粼，潺潺的流水声让人心情宁静，但却让大莲更觉悲苦。
“六哥哥啊，爱上你本没有错，可如今大莲我名声已毁，你我如何再出双入对？”
大莲无路可走，只觉得只有清水河能够给予她清白。
第二天，大莲投河的事传遍了整个京西，小六听闻此事瘫在了床上，泪水决堤。
傍晚，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跌跌撞撞地向着清水河走去。
“为了什么呢？大莲啊，我的亲人，你怎能如此狠心地离开我？纵要背负骂名，小六我也会和你在一起的！没了你我怎能独活？难道我就是个贪生怕死、沽名钓誉的人吗？”
清水河岸边青草繁茂，摇曳的身姿见证着这一对先后投河的有情人。
柳晔早已泪流满面，友人深知个中缘由，未做任何打扰。柳晔转过头来，旁边的河水在夕阳下显出一片金光。
“晶晶，等着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