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会想在生命中最沉痛的离别会是和谁,直到有次在回程的路上,想到爷爷奶奶时泪流满面。这样的开场白太不是我的风格,但其实每当真实的情感占据心头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逃离煽情,用力眨眼也会红了眼眶,闭上眼睛也会有泪流出......
或许人最不应该的自我折磨就是去想那些无法接受破灭的事情一旦破灭后该怎么办?这本不是当下该考虑的事情,甚至很蠢,但总会在某一个没有必要的时间里没有必要的翻涌出来,因为思念,见鬼一样的出现,穿越所有器官。
上了大学之后,尤其是后两年,就慢慢的不再被允许去爷爷家吃饭,因为不愿奶奶承担操劳,他的孩子们都很心疼她。但对我来说是很难忍受这种不被允许的,觉得到奶奶家不吃饭就如在家戴着面具一样,所幸的是,爷爷经常打电话让我去他家,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吃完饭,我想他们也是和我一样不能接受一顿饭的苛刻。
我很喜欢去爷爷奶奶家,也很喜欢他们家的沙发,这头睡我,那头睡猫,奶奶忙着她的琐碎杂事,爷爷戴着老花镜看他最爱的花鼓戏。但我更贪念三个人围着小饭桌吃饭的时光,也是这些时光让我发现一些劣根性,例如爷爷总容易被忽视,近乎所有男人都有的,不被理解的痛苦都在他身上展现,而生活的无奈使得纵使我们发现了这些赤裸的缺憾,仍旧没有办法去弥补,像小时候怎样用力都做不完的语文卷子,一些扎根的东西纵使清醒也无力改变。所以最大的感受是爷爷并不快乐,在他身上常常充斥着那种无力改变只能应对的微微悲伤,大概人生就是这样,一人来也一人去,奢求更多只会显得不那么聪明。
因为对所有人都带着最直观冷静的感受去判断,(有时候觉得自己骨子里真的很冷),所以从不觉得奶奶是个十足的好人,我觉得她狡猾,自私,奇怪,虚伪,挑剔,尽管是这样我最不能失去的人却是她,这是一种比亲情更为神秘坚定的力量,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作用力,但也许也很简单,每个人都狡猾自私虚伪,而她却让我理解了狡猾虚伪,大概就是这样了,也正是如此,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被原谅的机会。
奶奶的童年是很悲惨的,在我见过余华《兄弟》里的宋凡平后,觉得她的父亲是和宋凡平拥有相同命运的人,在她还年幼的时候就已见到世上最最残酷的谋杀,她很爱给我讲她的过去,我却不爱听,那些无比阴暗的回忆一旦再诉,一定又是一次对痛苦的更新,每次都心不在焉听着,但对奶奶这种从小就携带着痛苦阴影的人来说,性格中很难不带有致命的敏感,我每一次的心不在焉也许都在不经意的伤害她,奶奶执着于过去就像我执着于和他们的一顿饭一样,这种联系像是一种通道,没了通道人就无路可走。我从不反感那些活在回忆中的人,唯有奶奶我自私的希望她能望着前方,没有过去。
虽然并不幸运,但一直反抗着,奶奶小家碧玉的形象一直延续至今,体态礼仪修养都令我钦佩,是一生都追求着的模样,这样用力的人生才是毫无保留的,丰满的。
他们很理解我,一些当下对我来说很敏感的话题,他们虽非常想谈到,但每次都微妙的闭口不言,他们饮食清淡,但每次都会把我爱吃的菜做成属于年轻人的味道,诸多细节都深深触动着我,所以每次想到我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他们却要纷纷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时,这些麻木使人胆怯的现实都一次次攫住我,撕裂我,让我觉得在人生这道接送题中,我一定会得负分。
我很庆幸这不是一段追忆,只是一场记叙,现在我仿佛又看到了爷爷奶奶在饭桌上进行他们的一日总结了。
他们告诉我: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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